屋中只剩下了我与茅厕君俩个,他低头给自己的茶杯里添着茶水,轻声问我道:&ldo;你可还记得宛江上我与你说得那句话?&rdo;我怔了一怔,宛江上他可是曾说了不少话的,还曾许过我&ldo;平安康泰,衣食无忧&rdo;,这会子突然问起来,我却有些摸不准他这是问的那一句了。茅厕君抬眼看我,缓缓说道:&ldo;我既许诺,便会重诺。&rdo;我心头微微一震,忽地想起了我落水时的那一幕,他用手拉着我,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了这八个字后,便松开了扒着船舷的那只手,护着我落入了江中。宛江九曲峡,江弯九曲,滩多水急,处处暗礁,时时凶险。那一夜,我与他紧紧抱在一起,彼此用身体去为对方挡着迎面撞来的礁石,半夜沉浮终换来逃出生天。我点了点头,答道:&ldo;我记得。&rdo;茅厕君看着我,又继续问道:&ldo;那我现在问你,你在兴圣宫中说得那些话可还算数?&rdo;我沉默下来,好半晌才答道:&ldo;算数。&rdo;&ldo;那就好,&rdo;茅厕君似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淡淡笑意,说道:&ldo;这阵子他待你这样好,我真怕你就此昏了头。&rdo;我下意识地抹了抹鼻尖,有些讪讪地,&ldo;也是,人都说温柔乡乃英雄冢,其实温柔乡不光对英雄管用的。&rdo;茅厕君眉眼轻松,只笑了笑。我转回来重新在桌边坐下,打算开门见山地和他谈一谈,便直接问道:&ldo;你们到底是个什么打算?需要我做什么?&rdo;茅厕君面容平静,默默看了两眼,说道:&ldo;我手中力量不足,与他又有君臣之名,直接争是争不过的,唯有兵行险招。他早晚要打北漠,以他的脾气届时怕是要亲征的,我会提前安排死士,借此将他永远留在江北,到时候你手握遗旨,扶幼帝登基。&rdo;他的语速稍有些慢,口气却是极为轻松,明明是在说弑君谋反的天大阴谋,却似在说今儿大伙爬山都累了,晚上多加两个菜吧,又或是明儿怕是要下雨,你别忘了多添件衣服。我听得认真,每字每句都放嘴里咂摸了一下,然后本着&ldo;怀疑&rdo;的精神向他提出了四个问题,简单概括一下就是四个&ldo;哪里&rdo;:第一,齐晟亲征北漠的时候你在哪里?还能活着吗?手中还会有权吗?第二,你所说的死士在哪里?能保证一刀毙命吗?第三,我到时候手握的遗旨在哪里?形式合法吗?第四,也是这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点,幼帝在哪里?茅厕君一一解答道:&ldo;只要我现在肯委曲求全,处处都顺着他的心意,他就要不了我的性命。而只要我还活着,手中总是会有些人可以用的。死士不需你担心,我既然这样说,便已是做了安排。至于遗旨,不管他生前会不会留下,我总会叫你手中有叫人挑不出什么来的圣旨便是。最后这一点,能否有幼帝可以登基,就要看皇后你了。&rdo;绕了千百圈,转了无数个弯,最后还是绕到了齐晟能不能生个儿子的问题上去。我擦!我的压力还真大!我思量一下,试探地笑道:&ldo;能不能有幼帝还是个未知数,既然能做掉齐晟,不如你自己来做皇帝?&rdo;茅厕君缓缓摇了摇头,目光清明,&ldo;名不正言不顺,天下必乱。而且,届时杨豫定还会被困在云西,我还需你张家来稳定江北局势,就算我娶了张三姑娘,一个皇后也已是无法满足张家的胃口,唯有扶你登上太后之位。&rdo;恩,这倒都是大实话。我点了点头,垂目沉默片刻,将手掌按在桌面上站起身来,说道:&ldo;好,就这样定了!&rdo;许是我答应的太简单了些,茅厕君不禁露出些诧异,看着我问道:&ldo;他现在待你这般,我还以为你得犹豫许久才会给我答复。&rdo;我嘲道:&ldo;你自己也是男人,难道还不知道男人是个什么的东西?哪如自己儿子可靠!&rdo;说完便起身出去了。朝阳小美女还眼巴巴地在外面等着,见我出来二话不说就拉着我往花园子里走,待两人刚绕进一个水亭里坐好,朝阳的侍女已是带着写意从远处过来了。侍女走到朝阳面前禀报道:&ldo;咱们随身都没带着可换的衣裙,只得给这位姐姐从山下新买了一身,所以才耽误了不少功夫,郡主莫怪。&rdo;朝阳随意地点了点头。我抬眼细细打量写意,见她身上果然是一身簇新的衣裙,虽然衣料款式不算最好,倒也算是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