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理会他的聒噪,强撑着爬起身来,走到水边洗脸。杨严又在后面跟了过来,蹲在一边念叨:&ldo;我有点想不明白,既然九哥那里也传回信来说齐晟真的遇刺中毒,你干嘛还那么听那老太太的话来北漠,留在盛都等着做太后多好!你这样一走,反而是给那老太太腾出了地,万一她再什么幺蛾子,你应变都不及。&rdo;我不以为然,盛都有张放把持着,太皇太后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天去,倒是齐晟这里,才是最为紧要的地方。我用衣袖胡乱地抹了抹脸,从贴身的内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问他:&ldo;知道这是什么吗?&rdo;杨严接过去仔细地看了看,又拔下瓶塞嗅了嗅味道,问:&ldo;解药?&rdo;我点了点头,&ldo;我若不亲自跑一趟,万一有人把解药送到了齐晟手上,怎么办?&rdo;说完,将瓷瓶从他手里拿了回来,口朝下地倒了过来。&ldo;哎!?&rdo;杨严急忙伸手堵住了那瓶口,有些惊愕地看着我,认真地问:&ldo;你可想好了?&rdo;可想好了吗?我又认真地想了想,还是坚定地把多半瓶豆粒般大小的解药都倒入了河水中。一粒粒漆黑的药丸瞬时就被水流带出去了老远,眨眼间就看不到了。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与齐晟之间已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就别再矫情什么情啊爱的了,又不能当饭吃!杨严许久都没有说话,好半晌后才幽幽叹道:&ldo;张芃芃,你的心真挺狠的。&rdo;我情绪也有些莫名的低沉,怔怔地看着河水,口上应付:&ldo;多谢夸奖了。&rdo;杨严被我噎得没话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觉得这会子多愁善感实在要不得,便又用手撑着腰,拖着两条半残的腿,走回到已经火堆旁,取了干粮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杨严叹了口气,问我:&ldo;接下来怎么办?&rdo;我摇头,&ldo;你先带着我躲几天,等一等北征大军的反应。若是大军悄悄地往关内收拢,则可以确定齐晟是真不行了,我们就联系张家的人马,由他们护送我进入军中,我来扶着齐晟的灵柩回盛都,到时候就是太皇太后也拿我无法了。可若是军中没有动静,或又是继续北征……&rdo;&ldo;那怎么办?&rdo;杨严问道。我笑了,&ldo;那就说明齐晟没死成,咱们俩个就真得私奔了。&rdo;杨严这回是真的傻眼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跳了起来,叫道:&ldo;你怎么不早说!&rdo;我口里叼着半张面饼,歪着头斜着眼瞄他,问:&ldo;有什么问题?&rdo;杨严却是忽地扭捏起来,用手挠着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ldo;早知道我就多带些银钱出来了,私奔也要钱的,不然哪能跑得远!&rdo;听了他这话,我一口面饼全卡在了嗓子眼里,差点没被噎得去见阎君。杨严忙过来用力替我拍着背,不停地问着:&ldo;要水吗?要水吗?这会子没茶水,来点河水怎么样?&rdo;我咳得满脸是泪,挡开了他的手抬头看他,恨恨道:&ldo;你怎么就这么记仇呢?你一直女扮男装的吧?&rdo;杨严蹲地上面对面地看了我片刻,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慡朗的笑声传出去老远,惊飞了山头林梢上的鸟雀。我被吓了一跳,忙扑上去捂他的嘴,低声骂道:&ldo;你作死啊?被人发现你就美了!&rdo;杨严还是闷声笑了许久才停了下来,不在意地推开了我,笑道:&ldo;没事,我已经把追兵甩得远了,没人能逮到咱们的。&rdo;他说得信心十足,我听得是将信将疑。杨严此人,一贯的不靠谱。第二天清晨,天上忽地飘下雪来。杨严大喜,叫道:&ldo;这场雪来的好啊,正好将咱们的行踪掩了个干净,齐晟的人若是能找到咱们才算神了!&rdo;我这才松了口气下来,便问杨严能不能找个住在山间的猎户,也好讨口热汤喝上一喝。杨严拍着胸脯说没问题,结果领着我在山中转悠了好几日,愣是没找到一个人毛。我十分无奈,只好放弃了喝碗热汤的奢望,叫杨严带着我出山。既然已经甩掉了追兵,就要往靖阳那边走走,也好探听一下北征军的消息。杨严点了点头,又面容严肃地领着我在山里绕了两日,非但没能走出山去,还把路都给走丢了。我怒了,问他:&ldo;你不是说你自小就是在山间长大,闭着眼都走不错道吗?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