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也是个聪明的,虽不知贾政为何对‘时不我待’这话颇有感触,但他也知道荣国府的爵位也快到头了,更不提贾政是次子,是没有资格继承爵位的,跟他一样,贾政除了科举入仕,没有别的路子再出人头地。
荣国府若不是贾政之父贾代善早年在战场上博了军功,继承爵位的时候怕也跟宁国府的贾代化一样,只是个一等将军。
“我记得存周兄明年就要成亲了,国公爷会允许你离京吗?”林如海觉得很悬。
提起这茬,贾政皱起眉,吸了口气,叹道,“不管成不成,总要试过才知道。”
二人相继默然,待用了饭,各自道别回府。
看着贾政二人离去的背影,林如海一时间有些怅然,他已经决定要去游学,不改初衷,就算遭到反对也会坚持自己的决心,但他离京游学,少说也得一年多,这一两年不在京中,怕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机会见到贾敏了。
自去年跟贾敏定下婚事,林如海其实从未见过这位未婚妻,但也曾在脑海里想象过未来妻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直以为贾敏是那种温婉聪慧的大家闺秀,但今日一见,聪明他暂时没探出什么底儿来,性子却着实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有些区别。
林如海这里想着贾敏,那头回府的兄妹二人,也在议论林如海。
“早闻林如海才名,今日虽未有幸得见,但看他谈吐不凡,得了如此佳绩,还想着出京游学增长见识,跟那些酸书生倒是完全不同。”
听得妹妹的话,贾政挑眉,“如海可是咱们勋贵圈子里,少有的青年俊才,想嫁给他的京中贵女亦有不少,我之前说你还不信,现在得见真人,可信了?”
贾敏瞪了哥哥一眼,“那又如何,我比谁差了不成?”
“哪儿的话啊,谁不知我家妹子才高八斗,十个男子都不如你。”贾政见一句话惹恼了人,忙不迭笑着道。
贾敏没好气的道,“又说这种话。”顿了顿,“方才我听到哥哥你说要跟林如海结伴游学,可是真心?”
“妹妹也知道我身上的担子有多重,大哥不醒事,父亲如今身体不好,说不定哪天就不好了,我若不担起门楣,来日谁做你的靠山?如海年刚十三就得了小三元,你哥哥我连县试都没考过,我有心回乡应试,又怕结果有负父亲的期待,我真的……”贾政越说心情越低迷,他这些年来身上肩负的压力真的快要将他压垮了。
一两年前,他还是个诗酒放诞之人,四王八公勋贵世家,大半的公子他都认识,哪家的宴席他也从未缺席,但自从两年前父亲体内积压的旧伤爆发,他身上的压力就越来越大,已经越来越少去参加各家的宴席了。
贾敏跟二哥年龄相近,加上她文采出众,尤其喜欢读书,相比整日里沉迷酒色的大哥,她自然更亲近二哥,也更清楚二哥肩负的压力。
她叹了口气,道,“二哥,我不知该如何劝你,但有些事情想多了没有益处,你若是想外出游学便去吧,我也会在父亲面前替你说话的。”
“是哥哥不好,让你也不开心了,我们先回府吧,这些事儿我自己来说。”
这边兄妹二人气氛和谐,回到府里的林如海确实被刚刚从门子那里听来的噩耗吓得惊出一身冷汗来,慌乱无措的赶去了正院。
林如海进门的时候,张大夫正在写药方,见到林如海脸色发白的闯了进来,便知他已经得到侯爷病倒的消息,随口宽慰道,“侯爷这都是老毛病了,吃几副药便好,哥儿不必忧心。”
但林如海却完全放不下,“我出门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病倒了?”
“这是积年的痼疾,平日里也没什么,就是病发的时候吓人。”张大夫见林如海像是吓到了,便好心解释了一句,想让林如海宽心。
林如海听了心里却更加焦急,他想起了系统说的,祖父会在他少时离世,莫非就是因为这积年的老毛病?
“张大夫,你再给祖父好好看看。”林如海面色发白的道。
张大夫闻言笑道,“哥儿,这病我给侯爷看了近十年了,只要搭脉,就知道是什么毛病,哥儿还信不过我?”
因林如海是挂念祖父的身体,张大夫倒也没生气,甚至有些感动林如海的孝心。
闻言,林如海也不好再说什么,再说就有些质疑张大夫医术的意思了。
张大夫留下了药方,便提着药箱出去了,待人一走,林如海便守在了床前,看着面容苍老的祖父眼眶通红。
他只知道祖父活不了几年,却不知祖父是哪一年没的,突然获知祖父病倒的消息,林如海心里哪儿能不后怕?
静坐了片刻,林如海忽然下定了决心,不再挑合适的时机说游学的事,但祖父现在病着,也不好提及,只能等祖父好些了再提。
林府这边暂时安定,荣国府荣禧堂却小小的闹了一场。
贾赦房里的通房落了胎,他往日里还挺宠爱这个貌美的通房,得知他落胎便去看了看,哪知那通房一口咬定是大奶奶害她,贾赦立刻火冒三丈,跑去东院没见着人,便冲到了荣禧堂,闹着要休了这个妒妇。
荣国公夫人史氏勃然大怒,在暖阁的贾代善也被惊动,最后贾赦挨了一顿板子,那通房连带她一家子,全被史氏做主发卖了出去,又将府里的下人都召集起来,严厉训斥,往后再有这种胡乱攀咬主子的下人,就跟那通房一家下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