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外面又传来隐隐的开门关门声,还有渐渐靠近的脚步声,郭娆以为是香云又进来,她皱着眉边转头边道:“香云,你出――”
看到迎面而来的那道修长身影时,郭娆的话戛然而止。
“你来做什么?”她放下杯子站起来,努力抑下突然升起的莫名情绪,淡声问。
季瑜没说话,只是走近她,看着她绷紧的面容,伸手抬起她的下颌瞧她,竟还笑了出来。只听他道:“是因为听见了那话,所以才生气?”
他竟然还笑得出来,郭娆恼怒,心中五味陈杂。她睨他一眼,讽笑:“我生气做甚?反正我也不喜欢你,你喜欢谁,要娶谁,又与我何干?”
逞了一时口舌之快,心里痛快,只是一说完,郭娆就后悔了。
她不该这样跟他撕破脸皮,她和他之间,表面应该维持和气的。郭娆抬头,想先观察他的表情再顺势说些什么补救,却发现面前人脸色早已沉了下来,平时看她有沉溺笑意的凤眸也深不见底。
“不喜欢我?我要娶谁与你何干?郭娆,那日是谁先招惹的我,这句话你敢再说一遍吗?”
调侃的语气消失不见,他声音很冷,整个人周身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郭娆鲜少见他发怒的模样,心中无由来几分害怕。
是了,她一直都是怕他的,偶尔敢与他对着干,不过是因为他眼底有纵容。
季瑜见面前人抿唇不语,她眼神低敛,却站得笔直,瘦削的双肩一动不动,无端显出几分强撑的孱弱孤独。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话重了,她本来就敏感脆弱,需要人疼惜呵护,他不该因她口不择言而与她置气。
郭娆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她就是感觉心里一直有一口气闷着,不上不下,也不想和他说话,不想看见他,但接着肩头一暖,身子一倾,就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她的鼻尖盈满了熟悉的竹叶清香。
这是端午那日亲密后,在无人的角落里,两人第一次相拥。
郭娆抿着唇挣扎,不让他碰她。季瑜的手劲却很大,轻而易举制住了她的双腕,将人圈在怀里不让动,态度霸道。
这个男人看似好说话,但强硬起来,郭娆自知反抗不过,最后索性放弃挣扎,随他了。
见人终于安静下来,季瑜叹了口气,率先道歉:“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与你说话。”
郭娆的身子突然变得有些僵硬。
感觉到她的变化,季瑜抚了抚她的发,流连轻吻,眷恋了半天才松开。低下头迫使她与他对视,他认真地道,“只是那种不喜欢的话不许再挂在嘴边了,我也会生气。”
郭娆低着头,没吭声。
小姑娘耍起了小性子,还不理人,就像小孩子爱闹被斥,犟起了脾气。
要是别人这样给季瑜脸色看,季瑜哪里会理,但面前人不同,这是他一直想宠着爱着的姑娘,他喜欢她。
因为喜欢,所以包容,甚至觉得,她怎样都是对的,发脾气也是可爱无比的。
季瑜眼里蕴着笑,心里一片柔软,耐心跟她解释:“魏国公府是京城第一大族,它不仅深得帝宠,更有魏地万军簇拥,京城因为利益想将女儿嫁入国公府的世家贵族数不胜数。祖母向来也对我期望甚高,她心中的孙媳是一定得与我门当户对的。”
“阿娆,你还有三年孝期,我若此时在祖母那里,说心悦你,想要娶你,无疑是将你置于尴尬或危险之地,我不敢冒这个险。”
老夫人什么手段他知道,还有他母亲,她在府中身份本就敏感,又毫无背景,能依靠的只有他一个。
若他此时说出将来要娶她做世子妃,老夫人和他母亲什么反应且不说,就是外面那些一直觊觎世子妃位又有身份的贵女,也能让她在京城贵女圈中无法立足。
他可以保护她不受欺负,但却阻止不了别人孤立歧视她,那些女人之间的交际,他一个男子无法涉及。
这三年里,他既然不能娶她,就要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受任何委屈和轻视。
魏国公府表小姐的身份,如今比魏世子未婚妻的身份更安全,也更适合她。
“阿娆,你要试着相信我,等你孝期一过,我就娶你,也只要你。”
他的语气太真挚,也太温柔,郭娆眼睫轻颤,一直低着的眸子里一时竟闪过迷惘,继而才不可置信地抬头。
他说要娶她,也只要她!
“季瑜,你……”她嗫嚅开口,忽然觉得鼻子发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曾经历了亲人的世故凉薄,走投无路时又被一直敬爱着的老夫人步步紧逼,看尽了人心险恶,季瑜一直都知道她没有安全感,所以没有突兀地强逼她,而是一直不动声色对她好,就是希望她将已经紧闭的心门一步步对他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