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老道士总也舍不得他走。还说山下人心险恶,不若留在山上。日子虽平淡了些,到底安乐。
可他根本不想要安乐。他偷偷策划着下山的计划。那一日,老道士饮罢清露,照旧要带他去山上采药。他假装身体不适,老道士不疑有他,自去采药了,让他在家好好休息。他待老道士走远了,便开始收拾道观里仅有的些财物,以及香炉什么的,打算拿这些东西去山下换的几个钱。
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走出道观的大门,老道士就背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回来了。
如此,自然是走不成了。他趁老道士救人的时候,悄悄把东西又放回去原处。未防被老道士发现,还把道观都洒扫了一遍。
老道背回来的是个女子,养了好长时间,那女子才醒过来。
醒来的女子话十分的少,老道士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她身子刚好一些,就随着老道士一同修仙。
谁也没想到,这女子竟真有几分仙骨天赋,真就给她修成了。老道士十分高兴,女子也没藏私,运起她为数不多的法力给青山居士也洗精伐髓,助他修仙。只是老道士年纪大了,即便女子倾尽全力帮他,他最后也没修炼出一点灵力。只是身体好上一些罢了。
若日子就如此平淡的过下去,倒也算得上和睦喜乐。青山居士暗自喜欢那女子,只待有一天老道士入土为安,他二人便可结成道侣。依仗着仙法在身,游历四方,定也是令人艳羡的日子。
可是,那女子修成了仙法,竟是在他闭关修炼之时,下山去了。她说她身负血海深仇,要回去王城报仇。此一去,便不会再回来。
老道士只交代她一句话,就放她离去了。
而山洞中的他,还一无所知的做着道侣的美梦。
高座之上,润玉听的青山居士诉说着对念之的肖想,他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气的一掌拍在桌案之上。
巨大的声响打断了青山居士的讲述,他很快从侃侃而谈又变回了畏畏缩缩的样子,低头叩拜不停。
&ldo;往下说!&rdo;润玉冷冷说道。
&ldo;小仙,小仙在山洞闭关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个全身白雾的人,他让我去杀了念之。我自然是不愿意的,我‐‐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同门师兄妹了嘛。可,可那人说如果我不杀念之的话,他就杀了我。我,我不想死啊。&rdo;青山居士手舞足蹈的比划着,&ldo;然后那人还说如果我能杀了念之,就帮我飞升天界,让我当神仙。可,可我也不傻啊。念之她那么厉害,我哪里打得过她。那人就给了我一瓶药,说是忘川水,让我给念之喝了,念之就会法力全无。到时候我想做什么都行。&rdo;
想做什么都行?润玉再难忍下心中怒火,一袖子挥出,将青山居士打出殿外,吐了一大滩血。
&ldo;邝露,传我令,此人心术不正,飞升取巧,有违天道,将他压在凡界万年沼泽之地,布毒障将其围困其中。&rdo;润玉自是恨不得一掌拍死了他,可是,拍死了一了百了岂不便宜了他。就如荼姚一般,这样的人就合该困在方寸之地,承受日日不断的折磨方才解恨。
天界之上,要置念之于死地的,不过荼姚一人。而念之轮回做了女帝之时,荼姚早已关入毗娑牢狱。此时断不可能是荼姚所为。除却荼姚,便只能是父帝了。天界之上能随意承诺一介凡人飞升成仙的也仅此二人了。
润玉令太巳仙人去了一趟忘川,摆渡人告知确是有天界之人曾向他讨了一杯忘川水,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天帝太微。
只是,太微已然身死,除却他自己,再无人知道他为何要如此作为了。
润玉得知前因后果,便去了洛湘府拜见风神仙上。
&ldo;念之之事,实乃父帝所为,只是,润玉也想不明白他缘何如此。&rdo;润玉即便已做了天帝,在临秀面前,他依然还是落星潭边那个温润如玉冷清淡雅的夜神,他跪在临秀面前,算是替父赎此罪责。
临秀将他扶起,言说此事怪不得他。
&ldo;陛下莫要自责,太微自登上天帝之位,为人处世皆有些疯魔,事情已经过去,太微也已经死了,不必再去追究。只望陛下身在其位,莫忘初心。&rdo;临秀对润玉并无他求,唯愿念之归来那一日,他仍是当初那个深爱念之也为念之所深爱的润玉。
&ldo;仙上放心,润玉从未有一刻将念儿忘却脑后。念儿一日不归,我便等她一日,她若百年不回,我便等她百年,若‐‐润玉便万万年的等下去。她总会回来的。&rdo;润玉说罢,又随临秀去看了看水神,洛霖仍在昏迷之中,没有醒来。
临秀又问润玉可要去看锦觅,润玉摇了摇头。他利用锦觅是对她有所亏欠,可那日大殿之上他也护了她性命,如此两清了。洛湘府外他亦排了天兵把手,左右她只要待在洛湘府,无论是醒着还是睡着,性命总是无碍的。
润玉走后,临秀自去看了看锦觅。她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可怜兮兮的。
&ldo;太微为何要杀念儿?自然是因为吾儿聪慧,天资过人,比不得锦觅既是梓芬之女,又天真懵懂。对他来说,选棋子自然是锦觅这般的更好用一些。&rdo;临秀一边给锦觅理了理鬓角的碎发,一边低喃。
昔日,她和洛霖不曾多想,只当是醉酒一场,方才失了神智有了念之。可这些时日细细回想,那日的酒似是太微着人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