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愿意照顾九宁,不是因为她和自己是异母兄妹,而是因为……
因为她是她。
甚至他心里其实隐隐有点高兴,一种隐秘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欣喜。
他知道九宁言不由衷。
她古里古怪,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嘴上说着好听的话,其实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像大漠里的海市蜃楼,雨后的彩虹,薄暮时的霞光……
看起来是那么美丽壮观,璀璨绚烂,让人心旌神摇,念念不忘,她却自顾自消失得干干净净,根本不在乎有多少人为她前仆后继。
无情吗?
不,她有情,救过她一次,她会一直记在心里,总想着要报答这份恩情。
但这还远远不够。
周嘉行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一个人牵绊住,而且这个人和他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
有没有,又有什么要紧呢?
他喜欢这个妹妹,愿意当她的哥哥,照顾她、庇护她,让她走进自己的生活。
一开始他不想理会九宁,是她自己一次次凑上来……
既然她口口声声说把他当兄长,那他就要最好的。
而且是彻彻底底的。
周嘉行语气温和平淡,神情也和以往一样平静淡然。
但九宁却觉得惴惴不安,有种整个人都被看透的感觉。
接触久了,她发现周嘉行这个人平时不露锋芒,他连暴怒都隐藏在温和底下,像冬日千里冰封的湖面,寒冰底下藏着汩汩流动的冰冷暗流。
“二哥?”
九宁忽然没来由地觉得心虚。
这时,雪球似乎被刷洗得不耐烦了,甩了甩马尾,尾巴上晶亮的水珠四处飞溅。
两人离得近,猝不及防之下,都被甩了一脸的水。
相顾无言了片刻,九宁噗嗤一声笑起来,举袖抹把脸,粉嫩的小脸顿时成了张花脸。
远处的侍婢忙捧着手巾、锦帕过来,服侍九宁洗脸。
茶已经煎好了,淡淡的清香缭绕盈满整座纱帐。
九宁招呼周嘉行喝茶,“雪球洗够了,让她自己去玩会儿。”
周嘉行没说什么,洗把脸,坐下喝茶。
九宁端着茶碗,透过蒸腾的热气看他。
二哥好像变正常了?
她说起自己最近在忙的事,请教周嘉行:“练兵该如何练呢?”
周嘉行反问:“怎么问起这个?”
她分明对这些事没兴趣。
九宁徐徐喝口茶,“世道这么乱,有部曲保护,才能安稳。”
周嘉行看她一眼,没有再问其他,说了些练兵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