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宁饱睡一觉,心情已经平复下来,拢紧衣襟,轻声说:“你们去打听,看周嘉言身边最近是不是多了什么眼生的人,幕僚、仆役、朋友、老师……不管是什么人,打听清楚。”
周嘉言刚查出一点眉目就迫不及待来朝她示威,绝没有那种提前安排布置、让所有人刚好都不在的心机城府,他身边一定有高人相助。
现在细想,也许连周嘉暄意外赢了那场比试都是那人的计划之一,两兄弟、父子三人因为比试关系紧张,周嘉暄离开周家……
一切都有迹可循。
是谁在刻意针对她?揭露她的身世对他有什么好处?
九宁左思右想,想不出所以然。
侍婢们按她的吩咐分头去探听消息。
到了饭时,灶房仍然准时送来丰盛精美的朝食,九宁喝了两碗秋葵汤,吃了几枚蜜饯角黍。
午时,蓬莱阁外忽然出现大批军士,全是周刺史那边的人,他们围住蓬莱阁,不许仆从们随意走动。
消息递不出去,外面的人也没法往里面送口信。
周嘉言根本瞒不住秘密,周刺史肯定知晓了。
九宁心下一叹。
如果只是周嘉言和周百药知道,她可以反客为主把父子俩气个半死,但现在周刺史也插手进来,就不好说了。
以周刺史的为人,绝不会允许周嘉言揭露她的身世。
他只会利用此事为江州牟利。
侍婢们急得团团转:周嘉言只知道拿把柄要挟九宁,其他的事情全不在意,她们早上还能随处走动,想办法找十一郎他们求助,这会儿军士往院外一杵,守卫森严,蓬莱阁里连只鸟都飞不出去。她们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金瑶把眼泪一擦,召集一众婢女,朗声道:“我就不信没人敢违抗使君!现在九娘处境危险,只有靠我们了。我们拼掉性命也要把消息送到都督军中!你们敢不敢和我一起冒险?”
婢女们面面相看,半晌后,哭着点头。
九宁拦住金瑶,“不必了。”
金瑶道:“九娘,让我去吧,我力气比衔蝉她们大,那些军汉不敢真的伤我……”
九宁望着长廊另一头走过来的几个属官,摇头微笑,对哭哭啼啼的侍婢们道:“你们不用怕,还没到那个份上……使君的人来了。”
见她目光平静,镇定从容,侍婢们渐渐找回主心骨,收了哭声。
属官走近,对着九宁行礼,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恭敬,道:“县主,使君有请。”
九宁嗯一声。
侍婢们忙跟上。
“我陪九娘一起去见使君!”
“我去我去,我阿娘在使君那边管园子里的花草,我可以让她帮忙去找都督!”
侍婢们哭得眼睛红肿,自告奋勇要陪着九宁。
唯有多弟站在一边冷眼看着,神色有些漠然。
九宁这时候顾不上她,只带上衔蝉,让其他人回房。
衔蝉父母双亡,不像其他侍婢那样还有父母兄弟在府里当值。
周刺史的书房里摆了一张棋桌,九宁走进房的时候,周刺史刚刚落下最后一子。
他左手执白棋,右手执黑棋,自己和自己对弈。
听到脚步声,周刺史没有抬头,问:“你猜谁赢了?”
九宁走到他对面,一扫袍袖,安然落座,道:“我不懂棋,使君不该问我。”
周刺史眼帘抬起一点,“怎么不叫我伯祖父?”
九宁淡笑:“使君既然要和我谈条件,还是先分清楚名分罢,免得我多心,以为使君还顾念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