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部将们都很年轻,五湖四海汇聚而来,还没有经历过大仗,听他沉着地一一吩咐,不由热血沸腾,大声应是。
“剩下的人跟着韩令德,驻守黄河北岸,如果契丹军获胜,你们负责接应。”
众人确认各自的职责,告退出去。
他们早就准备好大展身手,摩拳擦掌已久,只等指令了。
“粮草交给乔家……不要指望朝廷。”
刚刚赶到长安的乔南韶忙答应一声。
留下的几个部将轻笑,撇嘴表示不屑:“朝廷不拖后腿就不错了,我刚才从沙陀军那边回来,朝中那几个蠢货竟然想指挥沙陀军!还拿出圣旨充大爷!被沙陀军揍了一顿,还不老实,叫嚣着要去找枢密使告状!什么枢密使,一个阉人的干儿子罢了!”
周嘉行望着羊皮纸,没说话。
部将们打闹调笑,闹着闹着发现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慢慢安静下来。
周嘉行抬起头,瞥他们一眼。
几个部将忙收起玩笑之色,笔直站好。
怀朗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乔南韶更是大气都不敢出,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恨不能盯出一朵花来。
没人说话,房里很安静,落针可闻。
片刻后,周嘉行丢开炭笔,道:“你们即将出征,这一次暂且记着,等你们凯旋,再来领罚。”
几人松口气,低头应是。
一波波人从不同坊赶过来请示周嘉行,又一波波离去。下午阿史那勃格亲自过来和周嘉行商量布防的事,其他人他信不过,唯独觉得周嘉行不会在背后给他插刀子。
“我那几位义兄早就想除掉我,这次我领兵出征,契丹人杀不了我,倒是我的义兄可能会得手。”
周嘉行问:“李司空到哪儿了?”
阿史那勃格难得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难以启齿,道:“本来已经进城了……契丹人公然挑衅朝廷,义父他又掉头往回走了。”
周嘉行无语了一会儿。
李司空人都到长安城脚下了,竟然为了出口气又掉头往回走,想逼小皇帝亲自去迎接他,他就不怕契丹人打过来吗?
阿史那勃格轻咳几声:“你放心,我义父重诺,既然答应结盟,就绝不会失言!”
周嘉行冷淡道:“契丹人不可小觑,李司空还是尽早进城的好。”
阿史那勃格有些尴尬,摸摸鼻子道:“我今晚亲自去接义父。”
商谈了一下午,两人连饭也顾不上吃,匆匆作别。
阿史那勃格出城去接李司空,周嘉行确认各处布防——不是为了朝廷,而是摸清各处是哪路人马,以防腹背受敌。
中原各路人马都有自己的小算盘,随时会因为利益翻脸不认人。
天色渐暗,随从送来饭食,点起火烛。
“郞主,吃些东西吧。”
周嘉行揉揉眉心,放下兵报,走到窗前,俯瞰庭院。
楼下还未点灯,暮色暗沉,树下的雪狮子轮廓模糊,不仔细看,可能会被当做两个牵着手在雪中玩耍的孩子。
周嘉行看了一会儿,合上窗。
食案上一大碗羊肉面,他刚端起吃了两口,楼下传来说话声,语调急促,甚至有些变调。
噔噔噔噔,楼梯被踩得吱嘎作响,几名部将在门外道:“郞主,李司空遇袭了!”
周嘉行皱眉,放下筷子。
部将推门进来,声音发颤,“李司空遇到契丹人了!”
周嘉行走回书案前,展开羊皮纸,“他怎么会遇见契丹人?”
部将怒道:“契丹人送来挑衅的战书时,就埋伏了一队人马偷偷潜入关中!冀州刺史投了契丹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