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要重新商量作战计划?”
营中不许摆宴,周嘉行不喜形式,做事利落,每次有事和众人商量都是临时召集去牙帐谈话。
见乔南韶几人突然来找,众人并未起疑,匆匆掩上衣袍,跟着出帐。
陆陆续续赶到牙帐前。
几名健硕高大的稗将守在外面,朝众人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卸下随身的佩刀、佩剑。
立刻有人变了脸色,骂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信不过我们吗?”
稗将不卑不亢道:“规矩如此。”
所有人出入牙帐都必须先卸下佩刀,周嘉行也一样。
阿史那部的人暴跳如雷,怒道:“既然信不过我们,又何必合作?不如趁早散伙!”
苏部的苏慕白解下腰间佩刀,瞥阿史那部的人一眼,冷笑道:“有何惧?”
阿史那部几人当即虎目一瞪,怒发冲冠。
眼看两帮人要打起来,乔南韶心中暗暗叫苦,忙上前劝和:“前线军情紧急,别耽误了正事。”
苏慕白讽笑一声,下巴一抬,打头掀帘入帐。
阿史那部几人牙齿战战,忍气扯下佩刀佩剑,拍在稗将怀中,往前一个跨步,硬是挤在苏慕白身边,和他一起并排迈进牙帐。
周嘉行等在帐中,面前书案上一堆摊开整齐摆放的羊皮纸。
等众人到齐,分宾主入座,他径直进入主题,让众人传阅一遍刚送达的战报,宣布由自己率领三千轻骑下山支援阿史那勃格,即刻出发。
冰天雪地,大河封冻,阿史那勃格和契丹军一支主力在离水畔进行了几场交锋,战况一时胶着。李司空心里记挂着长安,和阿史那勃格兵分两路,掉头往西,没法支援义子。
他们不得不提前发出援兵。
说完,周嘉行示意乔南韶拿出名册,要从各部抽调五百勇士,整编成先锋军。
帐中如水一般沉寂了片刻,继而想起嗡嗡嗡嗡一片议论声。
“这和商量好的不一样!”一名胡部酋长上前一步,怒吼道,“这是让我们去送死!”
有带头的,另外几名酋长也鼓足勇气表示反对:“苏郞主,我们原本说好分几路合围契丹军,而不是去给他们汉人军队当替死鬼!”
周嘉行道:“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计划必须随之做出更改。”
苏慕白在一旁附和道:“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打仗你们不会,放羊总会吧?要是哪天羊群跑到其他山头去吃草,难道就不是自己的羊了,就不管它了?”
众人对望一眼,冷哼:“反正我不同意!”
苏慕白冷笑了一声。
这些人无非是看周嘉行年轻,不把他放在眼里,故意和他唱反调。
之前李元宗打了胜仗的消息传回,他们一个屁不敢放,现在得知前线节节败退,他们心生怯意,腰板就硬起来了。
一群狗蛋鼠辈,破坏盟约,大家一拍两散,他们纵然能暂时保住性命,过不多久还不是会被契丹灭族!
周嘉行垂眸望着平铺的羊皮纸,面色平静。
部落首领们气喘吁吁,剑拔弩张。
情势骤变。
乔南韶心跳如鼓,咽了口口水,打开名册,高声念出上面的名字。
阿史那部的人脸色越来越沉。
终于,一人按捺不住,摔碎茶盏,怒道:“苏晏,你欺人太甚!”
这一声锐响和怒吼一起传出牙帐,候在外面、手执长刀、正全神贯注听着牙帐动静的稗将们立刻割破帐帘,冲入牙帐,明晃晃的刀锋对准最先暴起的几名酋长。
异变突起,众人反应不及,掀翻案桌,霍然而起。
稗将们早有准备,手中长刀落下,咔嚓几声脆响,斩断案桌:“敢妄动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