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口谕,按理说也是得跪下听命的,简贵妃如今尚未有意识,不能恭听,已经是失礼了,总不能连面都不露。
陶嬷嬷终还是将一侧的帐子挂起来,双手交叠于腹前,安静地侍立在床头。
乔虞掠过简贵妃,稍微往里瞧了瞧,果然在她身侧看见了一个枚红色的小小襁褓,不过视线所及被简贵妃挡了个正着,也只能看见模糊一点。
“妾乔氏见过贵妃娘娘。”她屈膝行礼后才接着开口道:“妾奉皇上的口谕,向娘娘您传达皇上的忧切之情与慰抚之意。皇上听闻您诞下了小公主,本就喜出望外,又见天际隐有福兆降世,更是龙颜大悦,路上说已经为小公主想好了金册御封,只是惦念忧心着娘娘。皇上等着娘娘贵体早日康健,一起为小公主挑个寓意珍贵的封号呢。”
她目光始终停伫在简贵妃的面容上,眸中透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一段话落,才尊礼告退。
陶嬷嬷便将床帐放了下来,对着她婉言道:“乔嫔娘娘,不如奴婢先带您出去?屋里的艾草熏着到底不好闻,实在是冒犯了。”
“那小公主呢?我想着也该见上一面,出去后才能与皇上细说。”乔虞期待道,“简贵妃娘娘容颜绝世,相比小公主定然是个难得的标志姑娘。”
陶嬷嬷面上透着为难:“不瞒娘娘说,主子昏睡前心头记挂着小公主,抱了不肯松手,奴婢们也是无法,便将小公主安置在主子身旁,如若要将公主抱出来…恐怕吵醒了小公主,倒连着主子一块惊扰了,奴婢实在担责不起啊。”
“嬷嬷说得也有理。”乔虞轻叹口气,失望道,“也罢了,那我就先走了,也不能让皇上在外头久等。”
“那奴婢送娘娘离开吧。”陶嬷嬷快步走到了她跟前,亲和有礼地开口道,“您这边请。”
两人回到正殿时,皇帝坐在主位上,神态淡然,眸色悠远,不知道落在何处。
“妾见过皇上。”“奴婢拜见皇上。”
两道问安声将他的注意力唤了过来,皇帝转头看向乔虞,语调轻缓着道:“简贵妃可还安好?”
“回皇上,贵妃娘娘正睡着,面色瞧着苍白疲倦,但如陶嬷嬷所说,太医诊断说了不能进风惊扰,需要静养调理,因为妾也不敢打扰贵妃娘娘和小公主安眠。”
“嗯。”皇帝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嘱咐了陶嬷嬷好生照顾两位主子后,便起驾打算离开瑶华宫。
乔虞跟在他后头,直到出了瑶华宫,两人登上坐撵,皇帝又吩咐了说径直去明瑟阁。
她心里清楚他这是想了解简贵妃的情况,虽然不似表面上的担忧那么简单,但其中隐情却是她不愿涉足的。
什么蛇啊?
她一转头瞟见皇帝身上穿的龙袍就明白了,那条长云在有心人眼里那得是龙,是那至高无上的帝王权柄。
唉,她暗叹一声,所以说她跟瑶华宫犯着忌讳呢,这日后还有小公主的满月礼、周岁宴,她得先想想法子避过去才是。
她又没有儿子,吃饱了撑的去掺和这种涉及夺嫡的浑事。不过昭成帝才三十,下头才有了五个儿子,就已经冒出了日后血风腥雨的苗头,她也是真佩服简贵妃等人,胆子真大,想的真远。
只是,话说回来,彩虹这种天象可遇不可求,便是在现代也没人能想把云弄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简贵妃他们……难倒还能未卜先知不成?也不对啊,能预知未来却不知道自己生得是个公主?
乔虞隐约感觉到,这事儿怕是跟另外两个变异的灵魂体有关,她心头泛起一阵一阵的热意,对此事也没了起初的抵触。
但无论如何,涉及皇位权谋,她不能直接插手……身子随着坐撵轻轻晃动,乔虞抬眸看向前头的皇帝,若有所思,或许,这是个好机会也说不定?
明瑟阁里的宫人远远瞧见皇帝了御撵,虽然想不通明明先前是皇上宣召的主子去太宸宫伴驾,怎么这会儿两人又一起回来了,但皇上过来总是好事,便都高兴到门口整齐列队了,恭迎圣驾。
“奴才奴婢给皇上,给主子请安。”
“起吧。”皇帝落下两个字,熟门熟路地撩袍往里头走去。
乔虞跟在后头,侧首悄声对夏槐道:“去泡杯秋白露过来,只你送进来便罢了,皇上心情不好,让其他人都躲着些。”
“主子放心,奴婢知道了。”
“对了,南书,现在屋子里插的是什么花?”
南书回道:“回主子,花房那儿才送来一盆上好的美人蕉,奴婢今早放在屋门口的阶顶上了。”
乔虞眉间微蹙:“我记得之前皇上送了我一个青花瓷琉璃的浅碗,你去让人折些桂花枝叶来,斜铺在碗口上,底下添些清水,回头悄声放在窗口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