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死得时候在父亲耳边咿咿呀呀的唱。&ldo;我说我要走了我拔剑出鞘我要杀你你害怕吗你说那你走吧你取下簪花杀了我吧你心疼吗?……&rdo;父亲说这是听雨声未雨街,一幢清净的宅院,苔痕满地,落叶无边,一个素服的小丫鬟手持扫帚,有一下没一下的站在院子里打扫。路尽头,街巷口,两人抬著一青衣小轿,平稳而快速的走过来,令人不寒而栗的是,从轿门到轿地下的四角,都不断的有暗红的血,不停的滴落著,落在潮湿的青石板路上,晕染成一条条残缺而黯淡不清的线,轿子停在了那幢宅院的大门口。那两人抬头看了看宅上&ldo;逢漏居&rdo;三个字,一个人说:&ldo;是这里里。&rdo;另一个人走上前去扣门,那打扫院落的丫鬟怯怯的过去取下门闩,推开门扇,一眼看到那血迹斑斑的轿子,不能置信似得问:&ldo;是公子吗?&rdo;那两人并未答理她,而是径直抬起轿子走了院子,丫鬟领他们到了最大的一件厢房,一个人推门而进,关上了所有的窗户,指示丫鬟去拿来所有的火盆,五六个火盆堆了一屋,再升了火,屋子里就慢慢变得燥热不堪了,另一个这时才回到了轿前,直接把轿底拆卸下来,把那个昏迷不醒的人,抬进屋里安置在了c黄上,再一层一层的盖上厚厚的棉被。丫鬟拭著眼角的泪,接下了所谓最好的金疮药,听取了一些基本的注意事项,再默送那两个人出了门,这才又回到c黄前,哭也不敢弄出大的动静,只听得那病人梦里也疼的眉头紧锁,豆大的冷汗不停的从头上低落,一只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满是伤痕,青筋暴露,用力的抓著c黄单,似乎想把它撕烂。嘴里喃喃的念著谁的名字,似乎又做了什麽梦魇。细听正是:&ldo;听雨,听雨……&rdo;那丫鬟听了更是肝肠欲断,跪在c黄前呜咽出声,说:&ldo;公子,你不要这样,小姐已经死了。她看到如今这般模样,在九泉之下也不会饶过那个人的。&rdo;c黄上那人不停得流汗,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乾裂,却更衬得他眉发极黑。丫鬟不忍再看,跑到院落里放声而哭。那人却还在c黄上皱了眉头痛哼:&ldo;听雨,我好痛,听雨……&rdo;丫鬟哭累了,趴在院子凉亭中的石桌上沉沉睡去,脸上泪痕未干,梦里不知道又梦见了什麽,弄得她嘴边浮上了浅浅的笑容,也许是梦到了当年小姐与公子在西湖畔相遇,烟雨朦胧,密密润润的滑过了掌中了油纸伞,也许是梦到他们在庭中赏月,月墙花院,琐窗朱户,自己在旁边把盏进酒。若是好梦,宁愿这世常睡不醒,也不愿梦醒断肠。那丫鬟不过是一个局外人,尚且如此形销骨瘦,而亲身经历过对著描金红烛,发誓沧海桑田不变,却最终在命运洪流中背道而驰南辕北辙的人,又该是怎样的黯然魂销。还我旧时光阴,情愿世世为牛做马,可谁又知道在再一次的抉择中,小心翼翼的绕道而驰,会不会再饶回擦肩而过的相见不识?叹这此恨谁知?哭这此情谁消?不知何时,院外轻轻的落进一道身影,锦衣华服,花团锦簇,冰雕雪漆的容颜,那人看著这一片荒凉,衰糙凝绿的宅院,暗暗的叹了一声,这才走向了最大的那间厢房,推门而进,发现墙壁上挂著一副对联,写得是:&ldo;西楼明月,彻夜听凄风苦雨;堂前烛盏,留泪到破晓时分&rdo;这对联对比起大门前&ldo;逢漏居&rdo;两旁的对子‐‐&ldo;听流言叹谤语,苦世上离愁别绪;流情泪断前尘,听天下凄风苦雨&rdo;,意境竟是差了个天南地北,唯一相似莫过於隐於其中的&ldo;听雨&rdo;二字,这锦衣青年看得更是愁眉紧簇,犹豫很久,才缓缓的将视线移向了c黄上依旧昏迷著的人,只见得棉被上已经染得全是污血,盖著下身的部分更是有一滩黑血在棉被上汪汪的浮著,散发著说不清道不明的血污的味道,再看到那个人脸上,色如白纸,唇如薄金,一副奄奄一息的病容,锦衣人一时心中百转千回,最後隐隐的落下泪来。病人还在若有若无的呢喃著一个女人的名字:&ldo;听雨,你在哪里,为什麽……不来看看我。&rdo;锦衣人闻言一时悲愤叫加,口中低低的说:&ldo;原来在你心中,从始至终,都没有我半点地位,枉我情根深种,枉我……我瞒著你留下她。&rdo;正说著,就看到病人突然抽搐了一下,眼中居然痛得有泪低落,锦衣人一时只感觉到心痛欲碎,别的全抛到了九霄云外,轻轻拭去了病人的眼泪,深感只有此时,那个病人才会如此毫无掩饰的暴露出自己的脆弱和无助。锦衣人刚要缩回手,不料病人伸手抓住了他,神情凄切而迫切,眉宇之间全是凄然而不舍,他说:&ldo;不要丢下我,不要……不要丢下,不要走……&rdo;锦衣人闻言也是一脸凄然,他轻声答道:&ldo;迁儿,从来都是你不理我,从来都是你丢下我。你只恨她离开你,可曾想过我有多伤心有多难过&rdo;说完只要挣他的手,只听那病人在梦里继续轻轻乞求道:&ldo;彻,不要丢下我,好不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