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越想她美,她越不想美。
主子坚持,凝香也不好说什么,每日都在期盼夫人早些回府,这府里姑娘们一个个催命似的,可别带坏了她家小姐。
快到春晖阁时,沈妧迎面看到一个高高的身影,玄色暗纹蟒袍,腰挂三璜双玦玉佩,龙行虎步的样子,威武轩昂,气度不凡。
沈妧使出极大的自制力才稳住双腿没有掉头走人,内心更有一股隐隐而生的兴奋和好奇,三姐若看到这一幕会做何感想呢?
一定很后悔没有跟过来,然后捶胸顿足,哭成狗去吧。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怪,想见的,绞尽脑汁也见不到一面,不想见的,走在路上都能遇到。
当然,沈妧从不觉得自己和秦昇将来会有更亲密的交集,维持表面的兄妹情分,不虐就行。
沈妧加快脚步避开秦昇先进院子,可腿没他长,被他几下快走追了上来,清朗一声唤。
“六表妹为何见到我就躲,莫非对我有何心结?”
心结倒是没有,看到你心有点慌却是真。
沈妧背对秦昇,一个院内,一个院外,她不曾转身,他却专注望着她的背影,不算高的门槛横在他们之间,仿佛幻化成了天上阻隔牛郎织女相会的滚滚银河,叫人看得好不惆怅,惋惜。
凝香侧身而立,左看看右看看,忽然觉得自己好多余,是不是该安静走远一点。
这个念头一闪过,凝香暗骂自己有病,挺了挺不算饱满的胸脯,勇敢站到了主子身后,拿自己跟主子比显得不那么窈窕的身躯挡住那灼人的探视。
秦昇无声冷笑,跨过门槛走到她们前头,凑近僵住不动的沈妧,嗅着小姑娘身上传来的馨甜香味,深邃的眸光转暗。
雅而不俗,甜而不腻,很好闻。
这张脸也长得好,远山眉水杏眼樱桃小口一点点,是他偏好的样子,就算日夜相对怕也不会烦。
目光向下,秦昇瞥到少女溅了点点污泥的裙摆,第一感受,真实,不做作,能吃苦。
阿妧自己也想不到,误打误撞地让少年对她的好感再次加深。
秦昇看她的眼神幽沉沉好似要吃人,阿妧心脏扑通扑通,瑟瑟抖了一下,抿着唇不语,又是紧张又是气恼。
“秦公子请守礼,不要唐突了我家小姐。”
亲眼见识这人空手劈晕二少爷的狠厉,凝香不是不怕,但主子安危更重要,凝香也往前跨,紧张兮兮挡在了阿妧身前,老母鸡护仔似的隔开秦昇,不让他再靠近半分。
秦昇目光凉凉地望着凝香,看得凝香一个哆嗦,以为这位凶狠少年会动手打她,可秦昇只是扫了她一眼,昂首阔步率先往里走。
沈妧继续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直到秦昇走远,她才起脚前往宴客厅。
坐在厅里的沈老夫人心情也是格外复杂,都在想要不要亲自去庙里拜拜菩萨,这一个多月以来,高兴的事情没几件,不顺心的事一茬接一茬。
先是世子在城门口摔伤腿,现下老二又被流民砸伤,困在府衙回不来,蔡夫人的车马行到半路怕跟流民碰上,又打道回府了,等风波过去了再来访。
最令老夫人不解的是,皖城地处尹川府偏北,南边那几个州县发水灾,灾民无处可去,也是先往俪州和容县安置,当地官府再发送公文到这边,做好接收难民的准备,没道理一声不响地这些难民都来了,还跑到府衙门口聚众闹事。
那些流民结伴意识也强,大多在永清街一带活动,阿妧的外家就住那里,她给姚氏去信,足足五天了还没回音,也不知道她那边情况如何,有没有危险。
“老夫人,秦表少爷和六小姐都来了。”赵嬷嬷在一旁轻唤。
老夫人回过神,神色难辨:“他们倒是凑得巧。”
赵嬷嬷中规中矩地回:“好像是在门口碰到的,六小姐知晓分寸,不曾越矩。”
倒是表少爷,不知轻重。
老夫人略一沉思,道:“叫表少爷进来,六小姐先回去。”
一前一后,一男一女在门外等着,沈妧有意和秦昇保持距离,看到他进屋,自己却被告知可以走了,阿妧有点蒙。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蔡夫人呢?沈姝说得信誓旦旦,敢情就是个嘴炮,耍耍花腔而已。
正好,沈妧这时候也不太想见祖母,省得又被她叮嘱着去看望容峥,别说沈娅,沈娥如今见到自己都忍不住酸上两句。
老夫人叫下人都退出去,只留她和秦昇聚屋里说事,之前两人已经谈过一次,也没有什么可避讳了,老夫人直言:“要知道,你养母属意的并非六丫头,而是三丫头,那日三丫头为了维护你,跟自己母亲发生嫌隙,被冷待了好些天,就冲这份情意,她也比六丫头更适合,再说,你们年龄上也更匹配,六丫头终归是小了点,我舍不得,还想多留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