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常溪一开始喊住她的确是有话要说,然而这时候被关若虹缠着已经说不了,只得暂时作罢。
温浓好不容易摆脱这对冤家,连伤口都不想看了,只想麻溜逃出太医府。不过这回她的运气不错,半路遇见太医府的张院使,他老人家热情如火,瞧见温浓脸上有伤,主动带她去上药。
宫廷秘制的膏药清凉祛痛,抹上立刻不痛了,温浓感激零涕,不忘跟他多讨几瓶。换作别人要,抠门的张院使还不定会给,可这位不一样,多大的背景多硬的靠山,张院使足足送她五个小瓷瓶。
心满意足的温浓收了药瓶正要走,被张院使招招手喊住了:“今日还去永信宫吗?”
温浓一听就知道他这是又想差她去送药,面露迟疑。
那日她来太医府见郭常溪,事后被他吓唬住,正逢张院使差人送药去永信宫,温浓琢磨着怎么去跟陆涟青套话,这才请缨自告奋勇。
这会儿没那需求,温浓下意识不想被陆涟青瞧见破相的脸,想了想摇头说:“今日不去永信宫,你等晚些纪总管差人过来取药。”
张院使歪着胡子脸打量她:“殿下病了好几天,你不必跟前侍候?”
温浓一愣:“殿下病了?”
竟连信王生病都不知道,这丫头也忒不称职了。张院使摇头:“殿□□虚,每逢秋冬交替,天一转冷,稍有不慎便会风寒入体。这不,前日他就开始病了,今晨老臣还去替他把脉,烧得很厉害,据说今日早朝都免了。”
陆涟青生病这事温浓是真的不知道。她这几天都去织染署,入夜便回永福宫,几乎没去别的地方,平时也几乎遇不上陆涟青,哪成想才不过几天功夫,这人说病就病了呢?
“这是退烧药,殿下高烧不退,今早纪总管还说他夜里咯血,老臣多加两味药,方子都写在上面了,你送过去的时候一并给纪总管瞧瞧。”张院使操着老婆子的心,差人把药给她递上:“都说信王疼你,这种时候你不往跟前侍候哪行?端好了,去吧去吧……”
张院使的催促渐渐远去,温浓这才发现自己端着药已经离开太医府。
她盯着碗里乌黑的药汁,心说自己怎么就忘了呢?
上辈子陆涟青就是病死的。
重生回来十年前的现在,陆涟青的病情并不如后世那么恶劣,温浓头一回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虽有病色,但不浓重,怎么也不至于到病死的地步。
可仔细想想,现在的他就已经大病小病不间断,时常得靠喝药熬命,这十年间没有治好,十年以后熬不过去……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温浓打了个激灵,摇头告诉自己别想太多。
永信宫。
纪贤听说是温浓来送药,心中一动,欣然将她迎进门来,结果定睛一瞧:“你的脸怎么了?”
温浓心知肯定会被人问起,早就打好了腹稿:“秋燥过敏太痒了,夜里睡得有些糊涂,自个不小心给抓的。”
温浓没想把今日阁楼上的事给捅出来,让关若虹在郭常溪面前打脸已经足够了。就算陆涟青肯替她出头,杀鸡焉用宰牛刀,太浪费了,没必要。
纪贤半信半疑,不过也没细问:“你端进去吧。”
“咦?”温浓只想问问纪贤病情,没想把破相的脸搁进去给陆涟青看的:“奴婢这脸破相了,不好进去伤了殿下的眼。”
纪贤苦笑摇头:“没事,殿下病糊涂了,瞧不清你的脸。”
听他之意,陆涟青病得这么重?温浓心下一凛,也就没再推诿,端着药进屋里去了。
这才没过几天,地上的暖毡垫得更厚了,几扇门窗阖得严丝合缝,约莫因他病了,陆涟青本就怕冷,这一病就更畏寒了,竟连地暖都烧了起来。
温浓放轻脚步走到内室,当她撩开青帘,里边温度又高了些,热得身着秋裳的温浓直想捋袖子。
可卧榻之人似乎并不受影响,温浓搁下药盏,伸手挑开重重帷幔。榻上之人身裹厚厚的锦褥,被面拉到口鼻之间,几乎盖过了半张脸,仿佛身处冻室,冷得厉害。
温浓皱了皱眉,想替他把被子拉开一些。她甫一伸手,却是猝不及防被对方蹿出来的一只大掌用力扣住。
陆涟青蓦地睁开双眼,把温浓吓了一跳。
第52章情话高烧令人头脑发热,就连她也热得……
陆涟青甫一睁开眸子,温浓就僵住了。她下意识想拿手捂脸,却见陆涟青疲眼半睐,羽睫轻颤,没有太多焦距的双眼很快又阖了回去。
“殿下?”见他不动,温浓戳了戳他的手背。
陆涟青不仅把手缩回被窝里,连露出来的剩下半颗脑袋都想往里缩,被温浓及时拉住:“殿下,奴婢给您送药来了。”
陆涟青把脸往里边侧,像是不胜其扰,可又懒得搭理。
温浓莫名就觉得好笑,这种好笑壮肥了她的胆子,她隔着被子伸手轻轻推动背向自己的陆涟青:“殿下,起来喝药了。”
蹙拢眉头的陆涟青终于睁开眼,凝着冰刀一样的冷眸:“你是阎王派来的恶鬼吗?”不然为什么每次来都在逼他吃药?
温浓心觉这说法可真逗趣:“人说大夫就是鬼见愁,奴婢是张院使派来的,那就是阎王爷的死对头。”
就她会贫,陆涟青在心里低哼,又想把眼阖回去,被一双手紧紧揪住:“既然醒了,趁热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