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她看着走近身前的女子,脑中一片空白,一种异样的情绪忽地从心底最深处涌起——可便是在这一瞬,薄萃拉起她的手腕,将那簪子递入她手心,再然后,一个反手,将那锋利的簪尖刺入了自己的小腹。
红色……好多红色…偿…
她听见了旁人的惊叫声,手中这一刻满是温热而粘稠的液体,眼前仿佛也变成了一片红色…撄…
脑海中似浮现出了什么画面,仿佛某月某日,也有人这般执着利器刺入女子温软的身体……
再然后……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彷如……往事重现。
……
“哗啦——!”
羲清宫里陡然响起巨大的声响,是元羲国主在听闻来人报信后,径直便掀翻了面前的御桌。原本山堆一般的奏折散落八方,连带砚台也四分五裂,朱红的砂溅射一地,鲜血一般怵目惊心。
此刻正是议政之时,殿上所有人却都骇得大气也不敢出——他们从未见过当今天子如此的震怒,仿佛毁天灭地亦不足以平息半分一般。
也是……心尖上的女子才刚刚从鬼门关捡回性命,大病初愈身体正虚的时候竟又被人刺成重伤血流不止,教他如何不惊,如何不怒!
而下个瞬间,那道高高在上的白影便已夺门而出,脚步依然沉稳,面上的冰霜却似已凝聚千年,万古不化。
凉牙朝身边辛夷眼神微妙地看了一眼,老实讲,他心里是有些窃喜的,他心知那汧国妖女别有手段,一般的进谏动摇不了君王的心——可如今,是她自己犯下大错,触了底线,却还如何有活路?
然而,从搭档的面上,他却看不到半点喜色,不由得怔了怔。
可辛夷什么都没有说,这位以心思缜密出名的御前士此时心情似乎与那名君王一般沉重,只是面色凝重地回扫了他一眼,便一声不吭地跟在了主子身后。
前行的方向自然是凤栖宫,这一次羲王似是惊怒到了极点,连往常的忧虑也半分都不见,唯有周身气压骇人得可怕。一路踏过的地方都凝结成冰,慑得路遇的侍从噗通噗通下跪,陷入死一般的沉默,生怕一出声便招来了圣怒。
玛瑙守在凤栖宫门口,远远见那道白影过来,便努力挤了挤眼泪,想上前哭诉那名妖女有多可恨,可来人压根儿就没看她一眼,彷如一道冷风扫过,玛瑙打了个寒颤,那道白影便如鬼魅一般已朝着内室去了。
卧房门口的侍女也纷纷变色,一见来人,立马将门打开,羲王跨门而入,屏风一绕,眼前便见薄纱笼罩的凤榻之上,面比纸白的女子正紧紧蹙眉,合眼气若游丝地躺在那里。
“都下去。”
伏尧半晌没有吭声,然后便下了这般的命令。
哪里还有人敢提半点异议,所有的随从,包括锦衣淇玉与弥姨,都顺从地掩门而出。
屋中依然熏烟袅袅,是一种好闻的让人安心的味道,然而此刻却似失了效,来人面上的冰霜不曾融化半分。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声音也是冷冽的,平素的温柔与怜惜此刻皆荡然无存,仿佛此时还能这般心平气和地说话,便已是最大的温柔了。
这似乎是第一次……他以这般的口气朝她质问。
床上人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睁开泛红的眼,看向他,“你不问我好不好么?”
“你自己安排的局,自然会有轻重。”
他回道。
于是女子的面色便有了些变化,她定定地看着他,眼里仿佛生出了些恨意,“……你竟……一点都不疑她。”
“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伏尧淡淡道,“而你也该知道,我不是愚蠢的人。”
薄萃咬唇,而后冷笑,“我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