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视线从许衷脸色一掠而过,在我们俩交握的手上停留了很久。
许衷停了下来,他扭过头往谢远的方向看去。
谢远有点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像是先一步缴械投降。
许衷脸上挂着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谢远。”
我注意到谢远整个人都僵住了。
“当年我把给你的卡要了回来,你不也没饿死吗?”他脸上的笑意很淡,我头一次看到他说话是这样的咄咄逼人,“就是不知道你没事就往胳膊上划口子的毛病有没有改。”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细想自己从许衷嘴里听到了什么。
谢远的脸色一寸一寸地苍白了下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话,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我给陈渡的那张卡里面的钱,有三成左右是留给你的,”许衷耸耸肩,“我交代过工作人员,他去银行绑卡的时候,他们会要求他把钱给你的。”
谢远呐呐地说不出话。
“这样我算是仁义至尽了吧?”
谢远不说话了,他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胳膊,上面乱七八糟的纹身格外瞩目。
走出柏林夜好长一段距离,我还在心里斟酌该先问许衷跟杨明阳叙什么旧,还是先问许衷跟谢远在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不想让自己冒犯了许衷,又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在跟许衷有关的事情上,我总是格外贪婪,想要知道所有。
许衷先开了口:“我没再包养谢远之后,是给了他一张卡。”
他起了话头,我就来了精神,怕许衷觉得我烦,没敢露出太在意的模样,却还是竖起了耳朵。
许衷轻轻晃了晃我们俩握在一起的手,他不松手,我也不可能主动放开,就任由他这样牵着我。
“当时许志国对我不放心,也没给我多少钱,我记得那张卡里好像就一百万……还是八十万?我也记不清了。”许衷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说话的语气很轻松,“那是我当时的全部存款,给了谢远之后,我不敢跟明叔说,就把在外面租的房子退了,在杨明阳家里住了半个月。”
这是我从未亲身经历过的、属于许衷的曾经,因此我听得津津有味。
许衷似乎觉得很有意思:“谢远嫌我给钱给少了,他说我给他买车花的钱都快超过这笔散伙费了。我就让他把车卖了换钱——他连驾照都没考,要车也没用,每年要交的保养费和保险费都是很大一笔钱,我那个时候都在为他着想。”
我问:那你为什么要把卡拿回来呢?
许衷垂着眼,他的眼睫毛随着眨眼的幅度颤抖:“他打探到了我家的地址,大半夜的划了一胳膊的口子,淌了一身血,溜到我家门口堵我。”
我惊呆了。
“很吓人对吧?”许衷的眉眼间露出了一点厌烦的神色,“我当时正好在家里,一打开门看到他那副样子也被吓到了,他还抓着我的裤腿,让我再给他一张卡。”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许衷叹气:“我叫明叔把他送到医院,明叔借着我的名号把卡要了回来,还把我教训了一顿。”他眨巴着眼睛,凑近了我,“这是我的错吗?”
谢远身上的纹身不是追求潮流,也不是因为好看;是为了遮住满目苍痍的爱情,还有为了利益而落下的刀疤。
我摇了摇头。
“过来亲我”
许衷原本带着些郁色的表情在看到我摇头的动作时淡了下来。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我笃定:是的。
许衷很轻地“嗯”了一声,我就开始后悔不该对许衷和谢远的过去起好奇心——他们的过去再怎么误会丛生、颠沛流离,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想看到他露出郁郁的表情,也不想听到他用云淡风轻的语气把曾经的委屈和无奈当成消遣一样脱口而出。
现在早就过了零点,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