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油被他这番话逗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哎呀,你这小子,真是异想天开,美得你鼻涕泡都快冒出来了!”
说着,石通也不顾形象地拿起一块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起他们刚才议论风生的桌子,仿佛那是一块即将被供奉起来的圣物:“这张桌子,简直是见证奇迹的宝地!
两位大能在此桌旁启迪智慧,虽然我石通愚钝,听不懂那些高深莫测的言论,但那份震撼与崇敬之情,却是溢于言表。这张桌子,绝对是无价之宝,得好好供奉起来才是……”
苏油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好了好了,随你去折腾吧!我可得赶紧去探望那些孩子们了,他们还在可龙里对面的石家村祠堂等着我呢。”
穿过曲折的小巷,苏油来到了石家村,祠堂的正堂旁,一间小屋静静地关闭着,透出一股阴冷而神秘的气息。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一股淡淡的香火味扑鼻而来,屋内光线昏暗,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
正面墙上,两幅古老的绢本画像格外引人注目,画中的老者身着华丽的朝服,头戴威严的敬贤冠,腰系通犀宝带,手持笏板,端坐在太师椅上,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时空,凝视着每一个踏入这间小屋的人。
画像前的香案上,敷着一层薄薄的金箔,一个铜炉中,几缕残香袅袅升起,与空气中的尘埃共舞。
四周的墙壁上,同样挂满了人物绢画,画中人物个个身着华服,非紫即朱,尽显尊贵。香案上层层叠叠地摆放着神位灵牌,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在这阴森恐怖的氛围中,一个身穿绿裙的小女孩,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背对着香案,坐在一个破旧的蒲团上。她双手紧紧抱着膝盖,眼神空洞地盯着屋梁上投下的光柱,看着其中飞舞的尘埃,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尽管她的嘴唇紧抿,透露出一丝倔强与不屈,但那份孤独与无助,却让人心生怜悯。
与此同时,在屋外的正堂里,几位老者正围坐一起,面色凝重地商讨着什么。
其中一位老者,名叫亨之,他缓缓开口:“关于苏家那小子给薇儿带来的名誉损害,我们该如何处理?大家说说看法吧。”
另一个老者,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老四啊,你看看你,平日里跟那边往来密切,这下可好,苏序那老儿刚走,苏油那小子又跟你亲近起来,这成何体统?咱们江卿世家,何时变得如此没有原则了?”
另一个声音则带着几分笑意:“二哥啊,你也别太计较了。苏家嘛,历来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苏序那老儿在世时,行事作风就已经颇为另类,哪里有一分世家子弟该有的风范?
现在苏油这小子,估计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咯。”在那片被晨露轻吻的田野间,有一位被乡亲们亲切地唤作“乡下智者”的老汉,他身着粗布衣裳,脚踏黄土,与田间劳作的农夫、牧场上嬉戏的孩童共享一碗清茶,一口糙粮,那份淳朴与和谐,仿佛田间最动人的乐章。
然而,当这位老汉的儿子,一位寒窗苦读终得进士头衔的青年,面对这份荣耀时,却淡然处之,仿佛不过是人生路上的一朵轻云。
某日,村头的老槐树下,一阵议论声随风飘来。
“老三啊,你那张嘴可得把门儿把好,别动不动就往外倒苦水。”一个略显沉稳的声音提醒道,“仲先公,那可是咱们乡里乡外公认的活菩萨,他的德行,比那田间的稻穗还要饱满,比山间清泉还要清澈。逝者已矣,咱们得留点口德,别让敬仰变成笑话。”
言罢,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稻田,似乎看到了往昔:“说起来,仲先公在灾年不惜变卖家产,只为救济那些揭不开锅的穷苦人家,这份大义,确实让人既敬又佩,但也有人觉得,这事儿做得太过头了些。”
老二在一旁,眉头紧锁,仿佛心里藏了个解不开的结:“话说回来,仲先公敢于割舍,他那儿子苏油呢?嘿,简直就是个小疯子!
听说城里程寺丞家的千金,偏偏就看上了这么个二十七岁才开窍的书呆子。中了进士又怎样?我看啊,多半是要在县丞的位子上耗到白头咯。”
老三一听,话匣子立马打开:“可不是嘛,苏油那小子,从小就是个闯祸精!记得那年,他把村里王大爷的果树剪得光秃秃的,还带着一群小萝卜头下河摸鱼,结果呢……”
这时,小屋的角落里,一个清脆如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苏油哥哥剪的果树都奇迹般地活过来了!连八公都说,他插的茶树小枝也活了大半,今年咱村又能多一片茶林呢!
还有那次下河捞鱼,现在可龙里的稻田里,鱼儿都长得肥美得很!四只小猪被八公领去养,乖巧得很,光知道吃和长肉!苏油哥哥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
老三一听,眉头拧成了疙瘩:“听听,这都什么风气,女孩子家家的,成天往外跑,还学会了这些歪理邪说。将来嫁做人妇,可怎么得了?”
老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别说别人家的事儿了,你看看咱家薇儿,现在一提苏油,她就像护犊子的母鸡,连长辈的话都不听了。这还了得?”
老大终于开了口,声音里满是无奈:“四弟啊,咱们先不说别的,就说城里那铁坊,你让一个五岁孩子参与分红,他真能承受得起这份重任吗?
就算是他偶然发现了云钢的秘密,给他个几十贯,哦不,几百贯,也该知足了吧?可如今,每年还要分他三成利润,这事儿,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在那古老的石家宅邸中,气氛凝重得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这事儿,做得未免太过草率了。”话语轻轻落下,如同一枚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老四石富,嘴角终于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三位兄长,绕来绕去,咱们是不是都为了同一桩心事在打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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