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淮道:“你忘了我们来的时候,从殿里面飞出来的那头颅?”
昙秀自佛塔上飘身而下,道:“你是说是那颗头杀了惠始大师?”
吴震道:“这什么话!”
“倒不也不是没可能。”昙秀皱眉道,“从前我到过一回岭南,那里就说有一种飞头蛮,头能与身子分离。”
吴震盯了他一眼,道:“我说昙秀,你说这个,可不像高僧了。首身分离,犹火穷于一木,谓终期都尽耳,如何能再燃?”
昙秀笑道:“吴大人倒是熟读佛经。”
“我读的那点子,如何敢在大师面前班门弄斧。”吴震道,“我只说我见过的,若是腰斩,人还能活上片刻,但若是斩首的,那就是头起刀落,说死便死。若说头离了身子还能活,我不信。”
裴明淮道:“昙秀说的,我倒也听过,兴许是实呢?”
吴震道:“我决然不信……”
他话还没落音,便见着院外半人高的杂草丛中,有一物骤然飞起,其势如电,向他扑了过来。吴震看得分明,确是一个人头,肤色黄黑,乱发虬须。那人头一张口,口中竟然喷出一蓬蓝汪汪的细针来。
在场四个人都是高手,但这人头来得诡异,都怔了一怔。吴震挥剑将那蓬毒针打落,裴明淮拔剑刺那人头,可那人头便如个武林高手一般,在半空中猛地一个转折,避开了裴明淮这一剑。只听那人头格格怪笑,又在空中翻滚一下,倏忽间没入黑暗之中。
“这……这人头还会笑?!”吴震叫道,“这不可能!”
昙秀一笑,道:“吴大人,怕这一回,你是真得相信有那飞头蛮了。”
裴明淮沉吟片刻,突然回头,问祝青宁道:“辛仪跟你一起来了?”
祝青宁一怔,吴震却是两眼放光,被裴明淮瞪了一眼。见祝青宁迟疑,裴明淮笑道:“那丫头会腹语,难不成是你们搞的花样?”
“我都不知道你们会来这寺庙,搞什么花样。”祝青宁道,“我来了这里,觉着那些村民鬼鬼崇崇,不愿多事,又听说那位惠始大师在此,我便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寻到那些珍宝啊,兵器啊什么的。”
吴震叫道:“你们九宫会到底想干什么,成天都在找宝藏!”
祝青宁斜了他一眼,悠悠地道:“九宫会统领天下坞壁,那钱财自然是不可少的。坞壁想要自保,那兵器自然也是不可少了。”
吴震道:“说得好听,就是想谋反!”
祝青宁一笑,道:“大魏有吴大人这样的官,实在是佩服得很,时时刻刻都想着如何帮朝廷灭了反贼。”
吴震却正色道:“你这话说差了。我只是怕你们真反了,那遭殃的还不是百姓,本来好不容易过上这些年的太平日子,又得卷入战乱之中。”
祝青宁道:“所以你才一心想查出九宫会的真相?”
吴震道:“不错!若众坞壁各行其是,哪怕是谋反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也出不了什么大灾大难。但现在你们九宫会偏要把众坞壁集成一体,又拼了命地四处寻宝,如今连兵器都要,你说你们不是野心大到要造反,我都不信!”
见裴明淮站在旁边听自己说话,叫道:“裴三公子,淮州王,你倒是说句话啊,我这是在替你们大魏操心,你倒跟没事儿似的!”
裴明淮问道:“青宁,辛仪既是来了,怎么没跟你在一起,她哪里去了?”
这句话一出口,吴震登时把刚才的国家社稷全抛到脑后了,两眼直盯着祝青宁,等他回答。昙秀在旁笑道:“哦,原来吴大人竟然也心有所属了,难得难得。”
“你一高僧,来管我什么闲事!”吴震喝道,巴巴地等着祝青宁回答。祝青宁微笑道:“那丫头多管闲事,我们进来的时候见着有村民驾了辆马车,捆了个人。她看着那孩子可怜,是被买来准备杀了当人牲的,这偏僻地方,也没人管,所以她说要去把那孩子偷偷救了放走……”
他话还没说完,裴明淮便叫道:“什么?她要去救人?”
祝青宁奇道:“怎么了?你不是一向挺爱管闲事的?我们九宫会的人偶尔做件好事,你倒觉得不对了?”
裴明淮“咳”了一声,顿足道:“你赶紧传话,让她别去救。”
祝青宁道:“为什么?救个人不是好事么?难不成真让那些无知之人,把那孩子当成人牲杀了?”
裴明淮道:“你没看见那个孩子?”
祝青宁道:“我没辛仪那么好奇,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孩子又被蒙着眼睛,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