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事也就罢了,可这事儿还悬在半空,要说不查那也不成。”文帝笑笑,道,“你在这跪了一夜,想必等着看你笑话的人不少。朕给你三天,给朕一个能服人的解释,让众人都无话便罢。”见苏连还跪着,便道,“叫你起来了,你还跪着做什么?嫌这三天太长了是不是?”
“求陛下明示。”苏连道,“臣实在不知道从何查起,如何下手。陛下最清楚,我可不是查这种事的人才。”
文帝又气又笑,道:“你还跟我杠上了?”这时只听环佩叮当,景风带着芝兰珠兰走了进来,一见着苏连跪在那里便道:“哎哟,我的话应验得可快,瞧你一身都淋湿了,昨晚怕是跪了一夜吧?”
苏连不开口,文帝道:“你一大清早又跑来做什么,景风?朕可告诉你了,再别去动那悦般国的仙草,离九华堂远些儿。”
景风上前两步,跪下道:“陛下,今儿我是有正事来的。尉端自上次去西域,就一直没回来,这让女儿的脸往哪里搁?我是来求父皇的,尉氏的轻慢之罪我就不追究了,但这婚事,我不要了!”
文帝皱眉道:“这什么时候,你来闹这个?朕知道这事了,过些时日,自会处置,你且再等一等罢。”
景风叫道:“父皇到底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女儿放在心上?你下旨让薛氏尚西河公主,那是她喜欢的人,也是她的良配,那你对我呢?”
文帝一怔,苏连在旁笑道:“原来景风公主是因为西河公主马上就有好夫婿了,心里不痛快了?让西河公主听到这话,那不就觉得公主殿下嫉妒亲妹子了?”
景风大怒,道:“你放肆!”苏连却笑道:“反正我怕也活不了几日了,再顶撞下公主,又能多什么罪名?”
文帝道:“你既知道没几日光景,还不赶紧去查,跟公主斗什么嘴!”
苏连笑着起身,道:“是,听陛下的吩咐。”又瞅了一眼景风,见景风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道,“公主可莫要气坏了身子,阿苏先告退了。”
景风险些被他气疯,对文帝道:“父皇,他当着你面都敢这么放肆,连我都敢顶撞。你可知道人人都怕侯官,连皇亲国戚都不敢得罪他么?”
“行了,你起来吧。”文帝道,“尉端的事,是委屈你了。这几日实在事多,你让朕想想,如何处置,成不成?”
景风沉默片刻,对着文帝磕了个头,道:“父皇,我求你一件事。”
文帝素知景风最是心高气傲,便道:“你是我女儿,有话说便是了。”
“父皇,求你答应我跟明淮的事。”景风道,“女儿跟尉端不过是名份上的夫妻罢了,尉端心中有人,我也一样,再这么下去有什么意思。我大魏不同南边,公主一嫁再嫁的多了去了,何况我嫁没嫁过人,明淮也不会介意。女儿求你了,就成全我们吧。”
文帝听了她这番话,一手扶额,只叹道:“你怎么又旧话重提了?”
“父皇,父皇,我知道长公主不愿意我嫁明淮,她是明淮的母亲,可是,你是我爹爹啊,只要你肯下旨赐婚,她也没法子的。”景风磕头道,“女儿求你了!明淮素来孝顺,公主殿下不答应,他没法子,只有我来求父皇了。本来我也打算认命了,若是明淮再遇上心仪之人,那个女子若又是个配得上他的好姑娘,那也罢了。可长公主不许我也罢了,后来明淮跟南郡王的女儿她也不许,非让她嫁我哥哥,这不是逼得明淮终生不娶么!天下有这样的母亲么?”
文帝缓缓地道:“我说过,景风,不许对我姊姊有丝毫不敬。”
“我不是要对她不敬,我就是求父皇,允了我跟明淮的婚事。”景风已哭了出来,道,“我是你亲生女儿,难道你忍心看我一辈子受这折磨么?”
“这件事,朕以前没许,现在也不能许。”文帝疲倦地道,“好了,景风,尉端的事,朕会处置,拖到现在是我这个父亲不对。但我姊姊是决不会允你跟明淮的事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景风站起了身,两眼望着文帝,道:“父皇,这么说来,不管我怎么求,你也是不肯答应的了?”
文帝不语,半日道:“除了这件事,你要什么朕都答应。”
“好,那我就另外求父皇一件事。”景风笑道,“不是说柔然又派人来提亲么?那父皇让我嫁过去便是了,我这皇上亲生的女儿,正正经经的公主,还有比这更体面的么?”
文帝道:“你胡说什么!朕又没打算应,就算应了,公主多的是,谁要你去!”
“是我自己愿意。”景风道,“若不能嫁心仪之人,却得常常见着,甚或是看着他与别人一处,什么都做不了,实在是难受得很。不如走得远远的,一辈子再见不到,岂不是好?”
文帝喝道:“你给我住口,这样的话再不许说。”
景风再不说话,奔了出去。文帝叫了两声:“景风!景风!”景风也不答言,哭着便跑走了,迎面撞上西河公主。西河公主连叫了几声:“姊姊!”她也不理。
西河公主进到殿里,见文帝一手扶了额头,问道:“父皇,景风姊姊是怎么啦?我看她哭着走了。”
文帝抬头看了她一眼,见西河公主明艳如花,叹了口气,道:“不干你的事。”
西河公主眨了眨眼,道:“女儿给父皇谢恩来啦,多谢父皇赐婚。”
文帝本来心绪不佳,被她这一说反倒笑了起来,道:“朕的女儿真是一个个都一点不害臊,大方得很。”
西河公主道:“有什么好害臊的!男婚女嫁不是人之常情么!对啦,父皇,你传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