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冲突(一)
几天后,张铁山和儿子到龙马镇上去卖猪娃的时候,顺便带着孩子们这几天的战利品,却得到了意外的惊喜,这些药材一共买了九块八,八只小猪崽家里剩下两只,其余的也都卖了个好价钱,添上这些钱,居然换成了六只小羊崽,剩下了一些钱,给孩子们买了一些烧饼点心,作为对他们的奖励。
两个人在卫生所交药材的时候,张义刚又细细的询问了一些关于药材方面的知识,老实木讷的张铁山一副讪讪的样子,急忙拿出一盒纸烟,一边递给这些公家人,一边还惊诧儿子的大胆。张义刚到没想这些,刚才药材卖了钱,在极大的程度上刺激着他,再说了细妹子还有胆子询问呢?他一个男孩子难道比女孩子懦弱?
也不知是谁见到他们到卫生所卖药材,说三五天时间几个孩子就挣了快十块钱啊!还真是一个生财的道。不几天全村里都传遍了,大人们还有不少眼红的,更何况是十几岁的孩子们,十来块钱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一时间村里挖药材蔚然成风,不少妇女孩子天一亮就背起根竹竿,拎起把铲子就出门的,这倒是张义刚兄妹始料未及的。而有一些大一点的男孩子,三两成群的,名义上是到山里找药材,背地里却到一些溪水里玩耍一晌,回去时瞄准一些落了单的小点的孩子,抢了他们的药材,还恐吓他们不准告诉大人,这也是几天后孩子们不在大人的带领下,进山的骤然减少的原因。
而大多数的大人,对于药材也是一知半解的,只是在山上瞎挖一气,到交售的时候,由于很多人的不合格,白忙一场也没有卖到钱。也有很多人,从来不打出门,害怕给外界的人打交道,更怕给公家人说话,即使挖到一些药材,也不敢拿出去卖。人们就像是三伏天的阵雨,很快的就过了这一股子新鲜劲,很多人坚持不了几天就退出来,又直接导致了这支队伍的骤然降温。
在这一点上,张依曾兄妹倒没受什么影响,上午他们两人去找蝉蜕,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带上小妹去挖药材,虽然这几天人数剧增,可山里这么大,大不了走远点,谁也影响不了谁的,张义刚只是照例回家的时候,打上一捆青草,这几天家里的羊多了,虽然父亲每天去放一下午羊,可晚上还是要吃很多的。
这一天下午,张义刚看太阳快要下山了,就带两个妹妹往回走,离村子不远的地方,让她俩先歇歇脚,等自己去割一捆青草,原先都是妹妹跟着自己去的,可傍晚的草里,有好些蚊虫,咬的人浑身都是疙瘩,不如在路边干燥的地方等着。
依曾这些天也很累,再加上今天去的地方远,小妹早就快走不动了,俩个人就在路边找了个地方坐下,今天的收获又不少,虽然走的地方远了,可这个地方以前没人来过,这也是昨天父亲放羊时给留心的好去处。只一下午,就挖了两大篮子药材的根茎,还捎带着采集了半袋子蝉蜕,可以说是这么多天来,收获最丰的一天。
小妹也两眼放光,顾不得累了,给姐姐商量着卖了钱,在给家里添些什么东西。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人朝他们靠近。
“小妹妹,在等人吗?收获不少啊!”这时她们听见一声阴阳怪气的声调,不由得齐齐大吃一惊。见有两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其中一个长得细长条,尖尖的小脑袋,一双狡猾的小眼睛,穿着一件红色的背心,正用一双不怀好意的眼光看着自己;另一个身材略矮,神情有些局促,正拉着前一位想要离开。这二位自己不认识,前者正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篮子里的药材。这才不由得想起了,有关这几天有人抢别人药材的传闻,难道这种事情今天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张依曾的心里不遇的砰砰跳了起来,小妹在一旁也是一脸紧张的望着这两个人。可看到小妹的样子,依曾倒是一下子镇静下来,自己比妹妹大,有责任保护她,再说哥哥就在附近,这里离村子也不远,难不成这两个人还下手抢不成?
想到这里,她克制住自己慌乱的情绪,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虚张声势的说:“你们是谁?是王家屯里的吧!我哥就过来了,我们等他一下。”说完还不住劲的向着哥哥刚才离开的方向看,心里期盼着哥哥能快些回来。
“是吗?小妹妹,你哥是谁呀?”这两个人一边说着,还一边继续向她们走过来。张依曾姐妹两个人心里都充满了戒备,小妹依然大声的喊着:“你别过来,我哥是张义刚,他可不是好惹的,他可厉害哩!”张依曾站到小妹前面,手里暗暗地握着一把抛药材的铲子。
“走吧!”他们其中的一个人拉了拉另一个人,小声的说道:“就是前些时候招魂的那家人,她奶奶可是出了名的难惹,还有她大娘,惹上她们还挺麻烦的。”
“怕什么怕?她也不是鬼!再说这草药是山上的,又不是她们家里的,有记号么?我看,她们这么说是吓唬咱们,哪里有她哥?”这个人不服气的反驳者同伴,“要怕你自己走好了。”
说完走到张依曾面前,伸手就去掂其中的一个篮子,还说道:“小妹妹,别再等了,哥哥这不来了,现在就帮你提一个回去,天快黑了,赶紧地回家吧!”张依然的鼻子都快气歪了,这可是他们兄妹三人一下午的功劳,这个人好没道理,上来就想抢他们的东西,“不许你们拿我家的篮子!”小妹依然对他怒目相视,气得快哭了出来。
那家伙理都没理她,还对她们恶狠狠地恐吓一番:“这事对谁也不许说,包括你家的大人,否则让我知道了,见你们一次打一次,有你们好受的,哭什么哭!”然后就准备抢了篮子就走,可还没有等他的话落音,只听得一声惨叫声响起。
那家伙的同伴和小妹依然同时一愣,竟然不相信这惨叫声,就是出自那个不讲理的家伙口中。张依曾手中挥出的铲子,正不偏不整的打在这个人的手背上,他的手上立刻就红肿了一片。
“你敢打我?”这家伙显然不相信这小丫头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不怕他的恐吓还敢还手,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别说她比自己小两岁,而且还是个女孩子哩!就是许多年岁差不多的男孩子,他这一招也是屡屡得手的,没想到今天阴沟里翻了船。
他扔下篮子,就去夺张依曾手中的铲子,嘴里还骂骂咧咧,“小丫头子,看一会儿我不揍死你。”
张依曾心里直打鼓,打架!对于她来说是相当陌生的,在上一世里,外婆一直交给自己吃亏让人的道理,虽然她百般让人,人们还是会欺负她,可天生柔顺的性格,她忍了。为此脾气暴躁的弟弟很是瞧不起她,经常欺负她,可对于自己来说,又有什么办法呢?
可是今天她不想让了,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有责任保护妹妹和他们来之不易劳动成果,家里和自己都急需这笔钱,哪能就让这小子轻易拿走?看来老虎不发威,你还当是病猫了,自己好歹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好几了,还怕你个十几岁的毛孩子不成?忽然之间,一个想法在心底不可遏止的产生,二十多年来的压抑的怒火,也随着自己抡起铲子的一刹那起,彻底的爆发出来。
她现在希望找人打上一架,想想自己前世窝窝囊囊的一生,穿越后别人都是到前朝当公主、做王妃,可自己这算什么?居然到了一个穷困的小山村里,还正在受着一个小屁孩的威胁,想到这里,她的胸口说不出的憋闷,小子,算你今天走了狗屎运,自己找上门来,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便大声的责骂着,“你是谁?有种就他妈的报上自己的姓名,姑奶奶从小被吓大的,还没怕过什么人,就你,还算玩意?在你妈肚子里回一次炉再出来混。”说完抡着铲子就迎上去,不要命的打起来。小妹一见也过去抱着这人的腿又打又踢又叫。
大约这抢人东西的抢劫犯,也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们惯用的手法就是恐吓,一开口就是打死你、拍死你、废了你之类的话语,再配上狰狞的表情,一般人就乖乖的就范,他们就能很快的手,更何况是胆小怕是的女孩子。可今天的这种情况,却是这两人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在前些时候传说的病病怏怏、胆小怕事的张家细妹子,竟然是这么一个凶悍的不要命的厉害人物。
其实张依曾虽然不会打架,可她家有一位骂架的高手——大娘李翠花,在依曾到这个世界上这短短的一个月里,李翠花可是给人骂过三次架了,大都每次都是孩子们在玩耍的时候,不慎采了他家的树枝,拔了她家的禾苗之类的小事,她就能不重复的骂上三趟街,骂街的内容可谓是千奇百怪,在最开始的时候,很让张依曾费解,没想到今天这个场合却派上了用场,在这个时候,如果你不骂上他们一顿,真不知道如何能解气?
张依曾姐俩在这儿又哭又骂,倒让这坏小子大感头疼,抢人东西不成,先失了底气,再让这不要命的姐俩这么一闹,让人看见就不好了,再加上同伴在一旁拉着要走,这坏小子到白白的挨了不少踢打和铲子的拍打,正好有一下慌乱中打在鼻子上,这一下子热闹了,登时间流出好多鼻血,洒在衣服的前面,再加上他随手在脸上一抹,成了个满脸花。
“不好了,你们俩打伤人了!”那坏小子的同伴吃了一惊大声喊起来。这坏小子一看手背上全是血,也一下子吓哭了,大叫道:“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张依曾姐俩一看也害怕起来,赶紧停住手,虽然不知道他伤在哪里,可看到他满脸的血污,正张着嘴大哭,一时都不知所措,心里咚咚直跳,小妹依然吓得小脸都白了。
“你们竟然敢下狠手,我打死你们这两个死妮子!”这坏小子又大哭着扑了过来,这次张依曾可没敢用铲子还击,想也没想拉着妹妹就逃跑,就在这时,忽然听见一声大喊:“做什么的,这么吵!”张依曾姐俩一听,如同听见天籁之音,因为是她们最亲爱的哥哥张义刚过来了。
张义刚割草的地方虽然离此不远,可是在山坳里,比较背声,刚才听到影影绰绰的吵闹声,虽然没有多想,可依旧没有心思在继续下去,把割的草随便一捆就急忙赶过来,正听见一个男孩子大哭的声音,心里有些疑惑,却见自己的妹妹们朝这个方向跑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男孩子。
这个男孩子他认识,正是王家屯那边的自己的一位同学,叫做王耀宗。说起这位王耀宗,他心里很反感,这小子从小被家里宠坏了,在学校里名声很不好,专门欺软怕硬。欺负弱小和女同学,简直就是他的家常便饭,要不是家里大人在村子中还有些威望,早就被学校开除了,现在虽然上了初中,听说也不是一个安生分子,如今这又是做什么,满脸鲜血的追着自己的妹妹?
王耀宗一看见张义刚,赶紧停下脚步,刚才直到是这两个女孩子在吓唬自己,没想到她哥还真在附近!张义刚头脑聪明,又有一身力气,绝不是自己所能惹起的人物,事已至此,自己被她的妹妹打伤,也不能便宜了他们,于是这家伙就恶人先告状,“张义刚,我刚才在路上过,你妹妹打伤我,你说该怎么赔偿我?”
“是吗?”张义刚先用眼光稳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有点哆嗦的两个妹妹。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王耀宗,“我倒要听听,我妹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打伤你?”王耀宗有点心虚,向后看看做伴的王仁杰没有跟过来,“我、、、、有人可以作证,王仁杰、、、、可以作证”他看着张义刚凛厉的眼神,说话有些结吧。
“别听他的,哥!这小子想抢我们的药材,我和小妹不肯给他这才打起来,最后就是这个样子了,”张依曾见哥哥在这里,心里也就有了底气,知道自己不会吃亏,便不甘示弱的说道:“难道你强不成我们的东西,还是我们不对了?”张依曾气愤的怒视着,眼前这个在她心中骂了几十遍的人。
“胡说!谁见我抢你的药材了呢?别冤枉好人!”王耀宗气急败坏的说,“可你们打了我,有人作证,还有我脸上的伤呢?”
“你才胡说!既然你好好的,我们干吗打你?再说了没人见你抢我们东西,又有谁见我们打你了,是你自己碰在石头上,碰死了活该,干我们什么事?”张依曾心中怒火冲天,这世界上还有天理吗?哪能任由这小子混杳黑白!
张义刚知道妹妹不会说假话,眼中寒光一凛,用冰冷的语气对王耀宗说道:“是吗?王仁杰在哪?我要问问他,如果你刚才说的话有一个字是瞎编的,你想着后果吧!”王耀宗看着他冰冷的脸色,忽然有一种从三伏天一下子到了三九天的感觉,心里盘算着这件事如何收场,可在转身一看,王仁杰那小子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也不顾后面张家兄妹的叫骂,自己也赶紧一溜烟的逃跑了。
三个人走到路边,一看东西还都在,一样没少,这才放下心来。一路上,张义刚不住劲的自责,要不是自己,两个妹妹也不会受人欺负了。可说到欺负人的人,他却不由的笑出声来,两个妹妹诧异的望着他,“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好笑!这个害人精今天也没能得到什么好果子吃,看他那傻样!哈哈哈!”真的王耀宗除了满脸鲜血外,胳膊腿上还被抓的一道子一道子的,样子相当狼狈。张依曾和小妹这时才顾得着想刚才的事情,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尤其是张依曾,这时候才觉得前所未有的舒畅,原来做人也不能太好性了,偶尔泼辣一下,感觉还挺爽!
张义刚笑过之后,就陷入了沉思,细妹子跟人打架,本身就是一件让他不可思议的事情,还有刚才细妹子斥责王耀宗的语气,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这还是以前跟在自己身后的爱哭鬼细妹子吗?他心里充满了疑惑和震惊,妹妹在这次醒来后,开始长大有头脑了,看来以后还真不能小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