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一双深黑的眼睛。
我的心仿佛猛地被某双手攥紧,腿一软,跌倒在路上。
“我想清楚了。……文初,我们还是离婚吧。”
接到齐弋这通电话时,是在十二月末,一个阴天的下午。那是一年之中,我最忙碌的时候。
办公室里到处是茶水和橘子的味道,人来人往,嘈杂极了。我盯着面前电脑屏幕上还未完成的表格,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甚至面部各个器官都有些不知所措,我的眼睛热而痛,不知道是该合上,还是该流泪。
生活如履薄冰,就像背负着沉重的包袱,在一根细线上前行,而在始料未及的某一刻,这细线断裂了,于是从空中坠落下去。那一刻的我,大概就是被这种失重的恐慌感所包围了吧。
“……为什么?”我问。
“……”齐弋似乎有些不愿多谈。“等你回来再说。”
我站了起来:“你在哪里?”
“在家……”他有点迟疑。“爸妈也在。”
“你等等。”我说。“我马上回来。”
“什么?”他很惊讶,但没有拒绝。“行……那也好。”
挂了电话,我连伞也没有拿,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学校和家都在东城区市中心,步行十五分钟就可以到。走到校门口,我发现自己忘记带车钥匙,但已等不及再回去拿了,只能尽力跑得快些。
十二月的冷雨,淅淅沥沥从天上落下来。我身上只穿了件针织外套,风和雨呼呼地漏进来,有些刺骨。
还没有到晚高峰,路上人不多,所以很快就进了居民区。道路变得更为狭窄,也更安静,我神思不属,脚步乱极了。拐过一个转弯口,还没跑出多远,肩膀就撞上了人。
那应该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的手里也应该牵着一只狗,狗是纯黑的,他也一身黑色,带着帽子和口罩,穿得很单薄,看起来高挑而挺拔。
我只匆匆回了一下头,远远道:“抱歉,抱歉!”
青年朝我看过来,说:“没关系。”
我与他的目光有极为短暂的相接,他的眼睛是非常纯正的黑色,深不见底,没由来地让我心里一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