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尉看他的眼神变得不太一样,但褚瑜很紧张,不敢对视,也无法解读和理解。
他猜庄尉可能有点可怜他。
褚瑜在心里酝酿了一下,问:“你在kle工作压力大吗?会失眠吗?”
庄尉犹豫了一下,说自己也会。但褚瑜觉得他可能是为安慰自己撒谎了,因为庄尉没有接着说自己的压力,也没有谈论失眠的解决方案。
庄尉只是很温柔地说:“你休息一下吧,我来都来了,正好帮你看一下店。”
褚瑜这个时候其实也不觉得困了,但是庄尉这样说,他就没有推辞。
在储藏柜边的角落里有一张行军床,褚瑜把床支起来,拿大衣盖着躺了下去。
庄尉调低了音响,站到收银机后头。褚瑜背对庄尉,想尽量忽略他,但还是会听到偶尔低声收银的声音。
不过他前一晚几乎没有睡着过,虽然店里环境不合适,他还是很快昏睡过去了。
-
褚瑜睡了一段时间,慢慢听到乌晨和庄尉说话的声音。
乌晨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和庄尉压低了声音讲话,但是两人也许是说得久了,慢慢无意识地抬高了音量。
乌晨情绪有点激动地说:“可是你和他之间根本就不对等啊!你什么出身?接受的是什么精英教育?现在年纪不大就是kle的分公司老板,他拿什么跟你齐平啊?你就是高他一等啊!”
而庄尉四平八稳地说:“他是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出身,和我是同班的同学,现在也是老板,我们之间不存在不对等,是你看低他。”
“不是我看低他,是你这个人站得位置太高了,他差你太远了,你感觉不出来吗?”
褚瑜缓慢而清晰地认识到,他们是在说自己。
他睁开眼,面朝墙壁看了一会儿,脑袋里浑浑噩噩地想了很久。
他爸爸确实是首都研究院的高级工程师,但他却并不能算是“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出身”,因为他爸爸不是真的他爸爸。
他和庄尉是高中同学,但庄尉接受的家庭与社会教育更多是来自课堂外的,高中毕业后他就出国留学了。当庄尉站在国际青年论坛讲台上做为杰出青年代表演讲的时候,褚瑜是那个只敢远远看一眼就逃跑的胆小鬼。
至于“老板”这个身份嘛……
象屋就只是象屋,就算开在kle对面,也只是象屋而已。
这样看来,他其实并不像庄尉说的那样与之“对等”,只是庄尉不知道。
褚瑜难过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动摇,觉得应该让庄尉知道他们的差距,让庄尉知道乌晨说的都是真的。
想到这里,他愈发煎熬。
之前他睡觉的时候忘记卸下美瞳,现在眼睛开始觉得干涩得厉害,反复眨了几下也没见好。但他不太想起身,磨蹭半天,在乌晨开始列举褚瑜与庄尉在性格和社交能力上的更多距离之后,终于撑着手臂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