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何方顺又找来二贵,问他知不知道这事。二贵这些天光泡在工地上了,对这事一无所知,不过他却不假思索地说:“这肯定是胡刮皮干的。”
“胡刮皮?”
“就是胡志国。”
何方顺一下子想到了那一直没见过面的老厂长,疑惑地说:“不会吧,他一直在请病假。”
“听他扯,前几天我还看到他跟老婆大包小包的旅游回来呢。”二贵不屑地说,“咱们厂子过去多红火呀,说不行就不行了,都是他弄的。任人唯亲,又贪污受贿,厂子不行了,也没人问罪。咱们过去告过他,结果人家一点事也没有。”
“可他是厂长,这么弄不是拆自己的台吗?”
“那谁知道呢,反正,这家伙从来不做亏本买卖,咱们得小心了。”
随后,二贵说自己去打听一下。他以前在厂里有不少交心的朋友,估计没问题的。何方顺点头,但叮嘱他不要冲动,有什么消息马上来报告自己。
这样他也算是安排下去了,至于能不能查到,他也没把握,但如果他们都查不出来,自己去也是徒劳。这么一想,索性抛开这事,去抓生产了。
几天后,市里的追加拨款到位了,这一回市里变得异常的大方,追加款有两千万之多。喜得何方顺以为自己的眼睛多看了一个零。等清楚没看错后,就在那想着该怎么花这笔钱了。设备肯定是要采购的,但不该是由供销科出面,应该成立一个采购科,负责原料和设备的采购。
几个车间也是需要加固修整,弄漂亮一些,客户上门来也能增加几分信任感。总之,每一笔都得用到刀口上。
正这样想着时,门响了。他一看,是李淑。
“咦,今天不上班吗?”他注意到李淑今天换了身打扮,不再是过去常见的工装,而是换了套漂亮的衣服,有些小女生气,但是她的气质又特别合适,看着就像一个大学生一般。
李淑没说话,咬着嘴唇拿出一张纸放在他面前。他一看,吃了一惊,竟然是辞职信,“辞职?你在这里做得不愉快吗?”
“不是,我在这里做得很愉快,大家对我都很照顾,我也很感谢大家。但是,我找到新工作了。”
“是吗?这样也好,你一个女孩子确实不合适做机修。对了,能问问你的新工作吗?”
李淑嘴唇上弯,露出一个无邪的笑容,但说的话却又是那么令他吃惊,“在第二工程公司,设备部主管。”
何方顺之所以感到惊讶,是因为知道这个第二工程公司是什么样的单位,这是一家事业单位,企业管理的部门,是公认的肥单位,据说,里面一个普通技术员的年薪都够买辆小车了,更别说那些干部了。
高福利、高待遇,相应的就是高门槛,李淑一个普通职工家庭出身的女孩,怎么会一下子蹿到那里去?而且,主管应该是中层干部了。“哦,好,这是个好单位。但你想好了吗?我的字签下去,可就没法反悔了?”
“我为什么要反悔,这是我一直希望的机遇。”李淑又露出那天真的笑容,“你为什么没问问我,我为什么会突然跑到那里去呢?”
“应该要问吗?好吧,你为什么会突然跑到那里去的?”话刚出口,何方顺突然想到,这件事肯定与上次李淑去给冯长青送汇报有关系。
果然,李淑笑了起来,说:“其实你肯定也猜到了。”
何方顺没说话,但表情已经默认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该恭喜她?但她的喜是来源与出卖身体,这难道不是悲哀吗?可是,那么自己呢,自己之所以有这样的心态,难道不是因为与她有过肌肤之亲?若是换成别的女孩,他还会有这种酸酸的感觉吗?
“其实,如果你能帮我达成梦想,我更宁愿他是你。”李淑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口气中带着些哀怨与伤感,“但是你不能。从小,我就渴望一种能够有尊严的生活,它当然不是仅仅只凭着勤劳就能实现的,否则我的父母也不会辛苦一辈子还是穷。长大后,我渐渐明白,这种生活并非不。可能,但是需要自己去付出一些东西。当我能够得到的东西比我付出的东西多得多时,我当然就会选择付出。”
何方顺直到现在才明白她的心理,如她所说,之前毅然抛下大工厂的车间主任一职,只因为有个色鬼副厂长的纠缠,那是因为她觉得这个副厂长所能给她的没有她希望得到的那么多。
而她来到东安厂,刚是来跟老师傅学技术充电,以期将来获得更大的机会。也因此,她当然不会在乎自己的想将她调到舒适一些的岗位。
直到冯长青的到来,她敏感地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冯长青能够给她的当然比任何人都多,她像一个伺机而动的母兽,奇准无比地抓住了这次机会。她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