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煊以为至少九月前的这段时间他不需要回风城,已经暗搓搓规划好了要带他去旅行、去放松、去弥补多年的缺席和遗憾,再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把一切都定下来。突如其来的工作把一系列美好畅想都打乱了。十字路口是红灯,迈巴赫稳稳停下,程廿看了看赵煊,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有合适的假期。”赵煊闷闷不乐:“又用这个理由来敷衍我。”“什么叫敷衍,我说的每次都是真的。”程廿一本正经地申明厉害,“导师的这个项目是国家级的,大把博士和教授挤破了头想插一手,还找不到机会呢。”眼见他又要不高兴,赵煊不敢呛声,但是想到程廿为了文学事业又要跟他相隔大半个国家,心里的酸水又要泛滥了:“别去了吧……”“不行!”“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算不准。”“……什么时候走?”程廿想了想:“嗯……你提醒我了,我得提前问问,赶在他出国之前去送送他。”“他?”红灯变绿,车辆继续行驶,程廿又偏头对他笑了笑:“前几天,清予给我打电话问候你呢,我好像听他说他快要回国了。”赵煊:“……”虽然咱们赵总的情敌的确不少,可集中在半天接连冒出来,真的就显得,非常之多!两个多月前的一天,晋清予突然接到一个越洋电话,自称为赵煊的男人用冷硬的命令口吻,让他去程廿那个同事租的房子冰箱里找到一管药剂,冷藏保存后立即坐专机人肉送到祖国西云省国境线某处。程廿似乎遇到了很严重的麻烦。晋清予立即动身,回国的一路上畅通无阻,连海关都被人打通了,工作人员确认了他的身份后,没检查行李就放他入了境。警车开道,马不停蹄将药剂送到了指定地点。数月不见,程廿竟憔悴得脱了相,那个让他深恶痛绝的alpha,成了一具冰冷的躯体,正生死不明地倒在浸满血的担架上,被消防员和警察从地底抬出来。在西云省省会的三甲医院手术室外,晋清予看到他在那个alpha被推进去时崩溃大哭,看到他不吃不喝不睡守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整整两天两夜,看到发觉赵煊手指微微动弹了一吓就狂喜地飞奔出去喊医生,因为低血糖而脚下拌蒜摔破了脑袋。再怎么迟钝,他也看清了程廿的内心。他不怪他,在这场意外之前,连程廿自己,也没有看明白他自己的心。而他与程廿的这段感情,“合适”占了大部分。若说爱意,并不是丝毫没有,只不过,在甘愿为他赴死的alpha面前,这份爱意显得微不足道。他很多年没回国探亲了,程廿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他便回到了风城,看看父母和外公。赵煊苏醒之前的两天,程廿收到了一条信息,只有简短的四个字。祝你幸福。任何一场游戏,自动退出的人,是不会大张旗鼓地同大伙宣布他要离场的消息的。他们之间,无需多言。“你也是。”在以无数插管连接alpha全身的医疗仪器的滴滴运转声里,程廿如是回复道。迈巴赫行驶在繁华的灵昌市中心……“我们马上去领证吧!”赵煊又想到了一个更关键的问题。程廿又“啊”了一下:“你有点太急了吧。”“择日不如撞日,”赵煊按下车门上一个按钮,传话给老陈,“不回家了,直接去婚姻登记处。”老陈愣了一下,然后出其不意一脚油门,右转变了个方向,仓促变道让赵煊那颗饱满有形、顶着精致到一丝不苟发型的脑袋,干脆利落地撞上了车座头垫。“是!赵总!”老陈激动得声音都变了。程廿心里莫名开始慌了:“你急什么?我听说登记结婚要预约的,还有证件,我身份证都没带呢。”赵煊开始掏手机:“我让叶廷给你送过来。”叶廷现在担任集团财务部副总监职务,也算个不大不小的中层领导了,但赵煊还没找到接他班的人,什么仨瓜俩枣的事还都找他,程廿道:“这么点小事情,不要麻烦人家。”“阿廿,我等不了了。”赵煊紧紧握着他的手,生怕中途发生什么意外,因为什么缘故,让他又想不开跑了。只有用标记和婚姻,将两个人牢牢拴在一起,他才能彻底安心,才能让他身边那些莺莺燕燕警醒着些。程廿没辙,想到赶过去没预约也是白跑一趟,而且现在是中午,工作人员都没有,赵煊肯定不能得逞,就由着他发疯。赵煊哪管这么多,心里默念车开快一点,祈祷今天去民政局领证的情侣少一点,好让他们的名字和照片快点一同印在红色的小本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