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奇道:“莫非宋姐姐你还会咒术不成?”
“怎么可能。”宋三才学着李昭的动作轻柔的洗着这些被墨染黑的笔,头也不抬的说道:“山人自有妙计。你有你的方法,我自然也要出一口我的恶气。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李昭指着其中一只修长挺拔的毛笔说道:“这只紫毫笔,便是郝先生的。”
噗嗤一声,宋三才哈哈一笑:“怎么,他还真姓郝?”
李昭笑着眯起了漂亮的眼睛:“可不是,宋姐姐神机妙算,这好先生自然是郝先生。”
宋三才拿起仔细端详了片刻,此笔毫长而锐,呈紫黑色,应是上好的野兔项背之毛发制成。紫毫笔写出来的字劲力十足,方正坚韧,向来为书法大家所喜。
宋三才转了转眼珠,问道:“这些笔你要什么时候交回去?”
“明日下午郝先生课程之前即可。”
“那今晚就先放我这里,明个儿一早给你。”宋三才把玩了片刻,抬头说道:“我听说碧山上除了书院外还有一间客栈吧?”
李昭点点头:“平日里来求学的学生或是来看望的家眷,便可到碧山客栈去稍做歇息。碧山客栈便在白兆寺旁,距碧山书院每日晨读的读书台也不过一里路不到。”
宋三才将这只紫毫笔收入自己囊中,继续麻利的开始洗起剩下的毛笔来,说道:“既然如此,你明日下了早课晨读便来客栈门口寻我,我将此笔归还于你。”
李昭也低下头,什么也没问:“好。”
两人相对无言,静谧的林间只余哗哗的水声不断。
第二日清晨,宋三才就被山野间特有的鸟语给吵醒,便干脆起来梳洗后朝读书台去了。
碧山书院的学子都是有统一的着装,也就是所谓的校服。
这晨读并非书院强制要求,而是学子自行来到此处,渐渐便成了传统。碧山书院的学风向来刻苦,每日来此晨读的学生不在少数。
数百名学子身着布衣学子站在危临悬崖的读书台上或是吟风诵月或是闭目温习,这场面着实让宋三才震撼了一把,不过从这许多人里要找出李昭却是是个技术活。
李昭拿着手中的书卷,长发低垂,却突然若有所觉的抬起头来,直直的朝宋三才站着的方向望了过去。
宋三才给他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在一旁的台阶等他。
李昭微微点头,便合上书卷向台阶处走去。
读书台的台阶是由汉白玉雕琢而成,颇有一种道骨自成的仙家风韵。
宋三才一身雨过天青色的衣裳站在那里,山风吹过,衣袂翩翩,配上那张脸和周身气韵居然还真有了几分谪仙的感觉。
李昭微微愣神,但很快调整了自己的表情,伸手接过宋三才递过来的那支紫毫。
他仔细端详了片刻,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却也没有问宋三才什么,直接收入了自己的笔袋中。
宋三才现在真是喜欢李昭知情识趣这一点,拍拍他的肩膀给他塞了些银两便下山去了。
不久之后的休沐日,李昭与秦穆回到家中,爽朗直率的秦穆倒是直接和宋三才说起了最近发生的趣闻。
“……哈哈,那郝先生找不到自己的裁纸刀,无奈之下只好拿了一把剪刀暂代,谁知这剪刀一划,居然把自己平日里用笔的手掌给狠狠割了,今年的秋闱算是参加不了咯。”
秦穆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话语在院中回荡,那郝先生总喜欢找理由刁难他们兄弟二人,尤其是功课最好的李昭更是生受了不少,却又碍着尊师重道之礼不能发作。
不过李昭现在倒是转了性子,总一副不急不慢的悠哉模样,看得他都替他生气。
“秋闱?”宋三才好奇的问道:“我还以为你们那里的先生都是举人呢,怎么,他还只是个生员?”
秦穆哈哈一笑:“碧山书院的先生,并不一定要如何高的功名加身,只要有一技之长即可。那郝先生虽然人品有待商榷,但确实写得一手好书法……”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饭后,秦穆打了个哈欠,和宋三才又聊了几句便径自回房去了。
宋三才看着仍老神在在的坐在厅堂中的李昭,问道:“你不困么?”
这段时间在书院中的琢磨,让李昭身上的最后一点儿戾气与心高气傲都敛去了,身着浅蓝色直裾的他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白瓷茶盏,整个人看起来温雅无害。
“自然是有话与宋姐姐说的。”
宋三才摸了摸下巴:“你不会是想问我怎么整那郝先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