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燕旭告诉他,他还真不知道老爷子现在是这种情况,刚才他还在奇怪,什么老友来访能聊到这个时候,前厅来了那么多老部下等着给他请安祝寿,按理说该出来露个面才是,老在里边谈话不出来,也实在有点太不合规矩了。
“形势不是很乐观,早些时候,保健局的那几位老医生都来看过了。”燕凯回道,目中流露出一丝悲伤之色。
燕兴邦就没再说话,径直进了屋内,屋内,燕蓉正在泣声质问二哥燕兴国:
“二哥,父亲都这样了,为什么不送去医院?还有,这么大的事,你干嘛瞒着我们几个,要不是爸的贴身警卫褚海没忍住,偷偷去前面告诉了四哥,我们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六姑,是大爷爷不让告诉的,他老人家也不愿意去医院,他说人生七十古来稀,自己已经活到九十岁了,已经很满足了,他现在什么地方都不想去,只想待在家里。”燕蓉见父亲锁着眉头,闷声抽烟,低声分辩道。
“我问你父亲!没大没小的,大人说话,你插什么……”燕蓉边抹着眼泪,急怒道。
“够了,燕蓉。二哥也是没办法,那是父亲的意思。”燕红强喝斥道。
“父亲的意思?难道他瞒着我们偷偷请那什么仙寿镇的邪术妖人来,用妖法给父亲透支生命也是父亲的意思?”燕蓉从小就受父亲疼爱,突然看到父亲这样,悲戚攻心之下,已经有些语无伦次歇斯底里了。
“住口!燕蓉!你怎么不懂二哥的心呢,二哥这也是为了咱们燕家,你听听前厅的声音,如今这情况,如果老爷子站不起来,我们今天成为燕京笑柄,明天就从六大家除名你信不信?”燕兴邦说着说着,气得眼泪也流了下来。
“大家都不要吵了。其实,按保健局那几位老人家的意思,也没必要再去医院进行治疗了,他们说爸年事本就已高,身体旧患太多太重,爸这个人又固执,不肯配合西医治疗,一旦发病就是回天乏术,所以,所以……”
北方某工业重省的省委书记,燕家二代掌舵人燕兴国将烟头狠狠摁熄,沉重地说着,这个时候,没人能想象他现在身上的担子之重,压力之大。
燕凯听到这里,眼睛立马就红了。
大爷爷虽在他的印象中一直很严肃,少了普通老百姓人家长辈的慈祥,而且对他特别严厉,平时燕凯对他老人家也是敬畏居多,没事儿根本就不敢回家来,但真当大爷爷要走了,燕凯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这么深深依恋敬爱着这位老人。
曾经的威风,曾经的气势已随着生命的流逝而逐渐流逝,此时他就像所有到了弥留之际的老人一样,静静地躺在chuang上,孱弱、衰老,毫无反抗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屋子里除了老人外,燕家最主要的几位人员都已经到齐了,外面前厅喧闹热烈,全凭燕勋带着几个小辈儿勉励支撑,估计也撑不了多大功夫,屋子内,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老头子,躺在那里装死干什么,我致远小弟当年今天不在了,他替你挨了枪子儿,难不成你今天也要离开?我不准,赶紧给我活蹦乱跳起来,我的九十大寿还没过,你凭什么要死!”
就在这时,眼眶泛红的宋卿,搀扶着老太太走了进来,老太太人未到,底气十足的话就先到了。
一家人见到太太赶到,噙在眼里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滑落了下来。
“哭,哭什么哭,你爸还没死呢!”
或许是感应到了老伴儿的存在,老人困难地睁开了眼睛,看了老太太一眼,声音微弱地道:“你来啦。”
很困难地伸出手,在老伴脸上抿了把眼泪,嘴唇动了动,想笑,却没笑出来,虚弱道:“……很好,还跟平时一样聒噪。”
“爸,我回来了。”燕红强担心面对生离死别,两个老人家情绪太激动,老太太也出什么问题,急忙上前握着父亲的手,眼泪却终于流了下来。
“红强……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吗?大丈夫男子汉当流血不流泪,你,是共和国的军人……”老人艰难说道。
“四哥,难得爸现在清醒,你快问问他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有什么心愿想要我们帮忙完成的?”燕蓉见此时父亲神智突然清醒过来,急忙附在二哥燕兴国耳边低声提醒道。
燕红强也正有此意,强行压下心头的悲伤,将耳朵凑在老人家嘴边,刚听了两句,老人家却又闭上了眼睛,嘴里叽里咕噜的讲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一直说了三四分钟才再次昏睡了过去。
燕红强抬头,带着深深疑惑,皱眉问大家道:“你们谁知道‘启琉湖畔,乾隆故人’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