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殿内安静了良久,韩斐终于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听到靠近的脚步声,云挽卿一怔回过神来,转眸一看身旁的人不是韩斐又是谁,正欲开口却被韩斐扬指噤声。“嘘。”韩斐紧张的看了床上的人一眼,见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不禁松了口气,将手中的熏香放到床边的三脚架上。云挽卿见状凝眉,压低声音开口,“这是什么?”“芸香,有助眠的作用。”韩斐将声音压的极低,几乎无声。助眠?云挽卿闻言唇角抽了抽,只坐了一会儿便觉有些腰酸背痛,说来也是,只那么直愣愣的坐着,又没有什么倚靠,手还一直被人握着是谁也会觉得不舒服。见云挽卿动来动去的,韩斐不禁惊出一脑门的汗,赶紧上前制止,“云小姐您快别动了!若是惊醒了主子怎么办?他好不容易才睡着的,您就安静点儿陪一会儿罢,当我求求您了好么?”云挽卿好笑的抬眸,“你点的不是助眠的熏香么?我就这么点儿动作怎么能惊醒他呢?再说,这是陪一会儿么?这家伙那么长时间不睡觉,这一睡指不定得多长时间呢?难道我就这样一直坐在床边?要不你来试试?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师父,。”韩斐满头黑线,想到之前云挽卿离去的事心中便有些不满,“云小姐还说呢?若你早跟着一起回来,在一旁劝着主子,主子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好端端的就那么从书院消失了,难道就不知道主子会着急会担心么?”“你倒是还不平上了呢?你知道什么啊你?”看着那张愤愤不平的脸,云挽卿觉得好气又好笑,“行行行,我不想浪费口水跟你解释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还不成么?现在我就牺牲自己成全你们大家,我就在这儿坐成雕像行不行?”“我可没那么说……”韩斐咕哝一声,没再说什么,看了看那动作歪斜一脸不舒服的人,不禁开口,“主子这一觉肯定睡得很长,要不,你还是跟着一起躺下睡会儿好了,这样也不会这么干坐着难受了。”一起睡?云挽卿唇角狠狠地抽了抽,偏头淡淡的瞅着韩斐,“韩大人,请问你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么?再说现在是什么情况?若是被人看到我跟你们太子殿下同眠一榻会发生什么,就算我有再多的苦心也变了味,这种一点儿好处也没有意见不要说出来行么?”“可云小姐不是跟主子有婚约么?反正迟早都是要成亲的,照顾未来夫君也在情理之中,大家都能理解的。”韩斐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不管是主子还是皇后娘娘都已经认定了她云挽卿是准太子妃。情理之中?理解?云挽卿想咆哮,但此刻她不能咆哮,也没必要对一个并不想干的人咆哮,“我都说了你什么都不知道,行了行了,我已经答应你不会弄醒你们主子,你可以出去了,这样说话累死了。”“那我出去了,有什么事儿就叫一声,我就在外面师父,。”韩斐怪异的看了云挽卿,一步三回头的向外走去。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到底不知道什么啊?真是奇怪……难道,这次她离开也是因为这个?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啊?看着那抹离去的身影,云挽卿无奈的摇首,维持着半正不歪的姿势坐着的确不容易,不禁尝试着想将手抽出来,小心翼翼的微微用力,还没动一下便被紧紧握住,顿时僵住了动作,慌忙抬头去看,只见那人依然睡得安稳,呼吸频率也没有改变,唯有眉心微微蹙了起来,似乎是她细微的动作惊扰了他,这么一来,云挽卿也不敢再轻易有所动作了。有没有搞错啊?明明睡着了为什么抽不出来?下意识的还是……他根本就没睡着?这好像不太可能,罢了,她就将就一晚算了。真是,上辈子究竟欠了他什么啊?夜安静下来,韩斐也靠坐在门口打起了瞌睡。云挽卿坐在床边摇摇欲坠,长时间的安静让她也渐渐犯困,意识越来越模糊,终于支持不住缓缓倒在床边睡了过去。红鸢宫那一抹身影斜倚在长廊边,修长的手指落在半空中,微凉的空气一点点渗入,变得越来越僵硬,艳丽的红衣被夜色夺取了光芒,变得黯淡浓烈,与夜色一样浓的化不开,带着压抑,带着孤独。宫灯微微摇曳,晕黄的灯光洒落也变得细碎起来,发丝掠过眉眼,与停滞的长睫纠缠在一起,微微的酥痒让人难以忍受,而那人却好似感受不到一般,长睫依旧保持着安静的姿态,一动未动。眼看沙漏里的时间一点点过去,侍卫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王爷,时辰不早了,该就寝了。”机械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关切,花馥郁一怔终于回过神来,没有说话只摆了摆手师父,。看到那手势,侍卫无奈的凝眉,躬身退了下去。夜风袭来,秋日的天气带来微微的冷意,水面泛着细碎的波纹,随风渐渐扩散,消失,水的另一边是遥遥相望的太子宫,灯火倒影在水面上安宁而静谧。那里现在是什么样子?离别的意外重逢一定很开心罢?他不曾过问过他的情感,他这个叔叔做的还真是不称职,他们明明都在书院,只要他稍微留心必定能感觉到,可他呢?那时,他的注意力都去了哪里?现在一切都迟了,得知这一切之后他应该怎么办?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去争取?不,他不能那么做不是么?不管他们做什么样的选择,只有他不可以,他不是凰他们,他们任何一人都可以与行之竞争,唯有他不可以。此生,他从未为他们做过什么,到了他该成全的时候了么?他该庆幸,他的心还没完全迷失,好在,那丫头对他并没有感情,这样断了伤害性是最小的。自私了这么多年,他也该学会成全了。不管这份感情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亦或只是一时的兴趣,却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去接触一个人,也许没有这一切或许会成就一段情,只可惜没有如果,这份情还没真正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罢了,逍遥自在了这么久也该是恢复责任的时候了,属于他的终究还是躲不开,不论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唇角不自觉地逸出一丝笑意,却尽是苦涩,那一抹笑揉碎在茫茫夜色里,花馥郁起身拂袖离去,长长的红色衣摆随风展开,宛若羽翼一般,无比绮丽。他不再是花馥郁了,从今日起做回赵国的小王爷,赵鸾。翌日日出东方,阳光钻入每一个缝隙,透过窗户在床边洒落大片斑驳的光影,床上的人长睫轻闪缓缓张开了眼睛,刺目的光线让赵行之反射性的伸手想要挡住眼睛,这一动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还握着另一只手,这一顿完全的清醒过来,视线一转落在了床边安睡的人身上,她就那么倒在床边,身上盖着薄被,只露出紧闭的双眼,呼吸清浅,微蹙的双眉证明她睡得并不舒服师父,。一瞬间心被注入温暖,流淌到在身体每一处,唇角不由的勾起一抹笑。她就这么陪了他一夜么?还说她不在乎他?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不是么?为什么总是在否认呢?门外的韩斐是被自己酸疼的身体叫醒的,起身一看才发觉天已大亮,太阳的温暖驱散了四肢的冰冷,这段日子以来主子没能休息他又怎么能休息的好只是这几日头发都要愁白了。长时间的蜷缩,全身酸疼的难以忍受,起身之后动了动好多了,想到殿内的两人不由得一怔,干嘛趴在窗户上朝殿内望去,一眼便看到床上已经醒来的赵行之盯着床边睡着的云挽卿看,那脸上竟然带着笑意,那样发自内心的笑!韩斐惊的眼睛都要掉下来,微张着嘴就那么愣愣的望着。天哪!他没看错罢?主子这是在笑!主子这是在笑啊?!这么多年来,他什么见主子这么笑过了?就算是笑也是那种很……反正那种根本就不能称之为笑,眼睛里完全没有笑意,可现在呢?一看就是那种发自内心很自然很开心的笑,还带着幸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