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岸陵王大军,全然不似齐军大营这般沉闷;两军隔着一条百丈宽的湍急河流,陵军那边几万将士的歌声如同沉闷雷声似得飘过了河;
齐军哨兵瞧着对面炊烟袅袅,有热食吃,然他们却只能吃石头般冷硬的糇粮;陵王大军一片欢腾,哪儿像他们这般警惕?大将军当真太过小心,可苦了他们这些哨兵!
底下的人生了诸多埋怨,萧晴端着茶水去将军大帐时,听几名守河的士兵发牢骚,不由摇头:陈泽竟玩这种把戏;
她将茶水端进大帐,里边坐着几位将军正商讨攻城对策。
萧晴替几位斟满茶水,偷偷觑了眼薛将军在地形图上做的记号,轻声道:“将军,能否听阿晴说几句?”
声音轻细如针,满帐的男人纷纷觑着她;这女子虽是将军姬妾,却丝毫不懂规矩!男人说话,哪儿有女子说话的份儿?
他们一行人跟着大将军征南闯北多载,对大将军服气的很,将军说一便是一;碍于大将军在,却谁也不敢说什么;
薛辰逸没有侧目,只是冷冷道:“你不是我军军人,且是个女子;断不能替我军去跟陵王交涉,你虽有单战狼群的功夫,可你能抵挡的过千军万马么?一介女流,豪不知天高地厚;”
这番话说得却有些严厉了,可他还不是为了她的安危么?敌方军营凶险未知,她一介女流过去,定是不妥的;纵阿晴儿有只身敌狼的功夫,可始终不过是个女子,若是个男人倒也罢,受些皮肉之苦,大抵不过为国捐躯;可女子……后果他不敢想;
在场的诸位见大将军这般说,惊讶之后纷纷点头迎合:“女流之辈,还想做什么英雄不成?陵王大军可不是区区几匹畜牲能比的。”
莫副将到底是大将军亲信,对将军脾性摸得十分透彻,对阿晴说起话来相对比较和气:“晴姑娘的心意我们大伙儿心领了,我军有胆识之人颇多,万不能让你一个女儿家去犯险;先前皇后派去的几位使者,皆被陵王残忍杀害,可见陵王手段之歹毒。”
阿晴嘴角噙了丝笑意,颇有意味;她扫了一眼在座的诸位将军,问道:“诸位将军可曾定下,让哪位勇士前去陵军交涉了么?”
将军们面面相觑,隔了好一会儿,偏将军才对薛辰逸拱了拱手,道:“将军,属下愿意前往。”
阿晴摇了摇头,打断道:“将军,信都四周虽有河流作为屏障,可子溪暗河底下交错复杂,条条相通;将军常年在西部征战,对水战可有了解?”
这一问倒是戳了薛大将军的软处,一对浓眉微微一蹙,沉默不言。
薛辰逸侧目看着她,声音低沉:“说说你的看法。”阿晴是个有胆识的女子,这点他不否认;
阿晴往薛辰逸身旁挪了挪,手指在地形图上某处点了一点:“将军且看这里,这条地下暗河通往后城,若从这里游进信都城,必会减少不小风险;将军的兵常年在陆地作战,熟通水性之人怕是不多;熟水性且功夫又好的士兵定是极少罢?若从右营那条河潜入信都,虽能缩短在水下的时间,极大可能会同陵王的人碰上;将军,当务之急是要同陵王达成协议,同时攻入信都,哪方先夺了主将头颅,那方便获得信都的掌控权;
两军中间只隔了一条河,戒备之严自不必我多说;交涉之人是女人最好不过,方才诸位将军如此瞧不起女流之辈,想必陵军也同样看不起女流;若让偏将军前去,怕是还未靠近陵军大营,便被乱箭射杀了罢?哪儿还有机会和对方交谈?”
阿晴面面俱到,一番说辞竟让诸位将军无言以对。
她见薛辰逸若有所思,又说:“我是女人,又会些防身功夫;陵王以贤德远扬天下,为了自己名誉也断不屑对一个女子动手;若要传达将军之意,却是没有比我更适合的人;如若我不为将军做点儿事,又如何对得起将军舍身救我的恩情?”
薛辰逸哪儿舍得让她冒险,可她说得实也有些道理;陵王贤德之名是四方皆知的,不至于伤一个女流之辈;他摇头,又道:“正因你是女流之辈,才不能替我军前去交涉;”
说了这么半天,到底还是嫌弃她是个女人么?将军啊将军,做这一切,可还不是为了你么?子陵国有陵江环绕,水兵骁勇那是天下皆知的事儿;同陵军合作,那是如虎添翼!共同驱逐外地,有什么不好?
上一世,萧晴曾率兵来过信都,驱逐过野性的匈奴人,对信都周遭的环境颇为熟悉;她也能另辟捷径带兵进城,但她却尽量撮合薛辰逸同陈泽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