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宝微微一笑,轻声道!“你〖自〗由了。…
少年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高兴,不如说是惊诧他那瞪圆了眼睛,吃惊望着喜宝的模样,可绝称不上是高兴。
“为什么?”少年瞪着喜宝,眼睛睁的更圆了,他就好像看到了一个千古奇妖突然现身在自己面前,还是不穿衣服的。
喜宝忍不住微微一笑,瞧着少年此刻的表情,心情突然好起来了。
“你不愿意?”说着,她假装要收回手。
少年却立即伸出手,猛地将喜宝手里的卖身契给抢了过去,随即捏在怀里,手指都微微颤抖着。不等喜宝反应过来,他猛地将那契子塞入了嘴巴,三下五除二就咽了下去,好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
喜宝被吓了一跳,这回轮到她瞠目看着对方了。张合嘴巴几次,她才反应过来,扭头对身后的杜鹃道:“给公子倒杯水。”
杜鹃忍着笑,转身去倒了杯水,随即递到了少年面前。
少年抬起头看着杜鹃手里的水杯,咽了。口水,又瞧了眼杜鹃脸上的笑容。他的视线再次转向喜宝,眼神里似乎有千言万语,喜宝看不太懂。
她只点了点头“喝点水吧。”
少年木然接过那水杯,低头看着水杯里微微晃荡的水,突然想起了昨夜里,站在船头,一手握着弩,昂头亭亭玉立在夜风之中,披星戴月的少女。她一头黑发随着河风微微飘起,面容隐在夜色里,却有两颗如星子般的眼睛,那么明亮,仿佛是两盏小小的明灯,清澈的吸引所有人去关注。
他随即深吸一口气忽略了喜宝和杜鹃的眼神,在四周打量了一番,便突然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现在他〖自〗由了,不需要理睬旁人的眼神旁人的话语,他可以〖自〗由的想去哪里,便离开……
背对着喜宝,他一边走,一边抬起头看着天空,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自〗由了!
〖自〗由了!
喜宝看着他略微踉跄的步伐,看着他挺直了的背脊眨眼间,是方才他那张虽然还有些略脏,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熟悉感觉。
喜宝突然不自觉的开口问道:“杜如林,你可愿意留在木槿堂里帮我?”
少年脚步停顿了下她用的不是雇佣字眼儿,她说“帮,!
杜如林扭转头,略微低头打量着眼前微微抬起头看着自己,面带平和微笑的少女,他愣了下才忍不住开口问:“帮你做什么?”
“你能做什么?”喜宝轻声问。
“保家护院。”杜如林开口答道。
喜宝哦了一声,却又问:“你可识字?”杜如林这个名字,总让喜宝觉得,这不可能是一个不识字的父亲起的出的名字。
就像她晓得的几个小丫头,就算识几个大字的也不过是起个huā儿啊朵儿啊之类的庸俗名字,杜如林这名字虽然并不繁琐文部,却仍然给喜宝一种豁达淡然的感受她总觉得,起这名字的人,该是位温文尔雅又淡然自若的父亲。
杜如林张了下嘴巴,眼珠子转了转,终于开口道:“识字。”
“那可会算学?可会用算盘?”喜宝并不吃惊,看着杜如林,继续问道。
杜如林皱起眉头瞧着喜宝,几乎冲口问出“你是否认识我,这样的话。是否认识原来的他……
可是很快他便恢复如常模样,微微点头道:“会。”
喜宝立即喜悦的拍起掌来仿佛真的很开心的模样“我正缺一个账房先生,你来帮我记账,我每个月给你月钱,我们签订平等契约,你随时可以不做或者离开,只要离开前与我提前招呼即可。
”说着喜宝便不管杜如林的态度,扭头道:“直接在木槿堂后院屋子里,给杜先生收拾出一个小院子,笔墨纸砚算盘一应俱全给杜先生准备了,哦,对了杜鹃,去准备笔墨,我和杜先生签个新的契约。”
说罢,喜宝扭头指着边上假山石旁的小桌子小凳子便道:“杜先生坐。”
杜先生……
杜如林活了占年,从来没被人这样唤过,还是这般煞有介事的仿佛他真是个账房先生似的。身份变化如此巨大,在眼前的小姑娘看来,却好像是很自然的事情。
仿佛他始终是这般与人平等,从未被人戏弄如宠物,从未被人欺辱如乞丐……
现在他还穿着从喜宝院子里的小仆那里借来的衣衫,头脸还脏着,指甲缝隙里还有泥土,嘴巴里尚有未漱净的血腥味儿他摸了摸额头伤处,依旧疼的。
慢慢坐下,他看着喜宝,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的身份,只觉得眼前的少女一切行为都那么诡异,可在她做来,又好像都是顺理成章自然而然的事情,让别人也忍不住跟着她的步调,觉得这一切都该是顺应发生的一般。
他居然就这样鬼使神差的坐下了,就这样认真的开始思考,如何做好一个账房先生……
曾经,他哪里记过帐,他更不愿意让人觉得他是个读书人,只怕辱没斯文。曾经学过的东西,也仿佛已经距离自己很久远很久远了,他不过是启蒙而已,不过是认个字,会算学,真的可以做账房先生?
这时喜宝已经坐在了杜如林对面,她同样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水,想了一会儿,自己突然笑了。一时兴起的猜测,全被她蒙中了,这是不是奇迹?这少年居然真的又认字,又会算数,她什么时候开始,第六感这么灵了?
待纸墨备齐,喜宝便开始书写契约。
当墨迹未干的契约交到杜如林手里前,他还在想,眼前的少女是在变换另一种方式,跟他签订新的契约,让他重新做一个下人仆人而已吧。
可是拿到那张契约后,他却再次吃惊起来。他反复看着眼前的字,字字都认识,句子也认识,可是这样拼合在一起,他却觉得,无论如何,自己也不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