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的米价在上涨。
蔡绪宁敲了敲平板,自言自语:“他做的梦难道与此有关?”
刘秀小人在如此几日后,收拾了东西,带着小包裹出了门。他竟是一路折返,回到了刚入冀州的时候所借宿的村落。
蔡绪宁这下是真的好奇起来,究竟刘秀小人在梦境中看到了什么,致使他有这般举动。
蔡绪宁道:“阿秀来河北,肯定是有原因的。”
此处豪绅世家云集,若是结交上一两个友人,对日后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蔡绪宁相信小人会选择这里,是有些算计在里头。
但扎根乡村则必然不是。
刘秀借宿的这户人家姓徐,家里唯一的一个儿子好似当兵死在征伐中,就剩下两个老人在家。
蔡绪宁是记得这两个老人家的,刘秀在他家借宿过两日。
阿秀同学沉默地住在老人家里,白日里会出去,偶尔带点野味回来,再劈点柴火。徐婆婆总是“阿文”“阿文”地叫他,叫完了,再乐呵呵地给刘秀小人手里塞点蜜饯。
二十出头的人了,在老人眼中还依旧是个孩子。
吃食的时候,徐婆婆也忍不住总给“阿文”夹多几筷子。徐老头儿嗔怒,示意老婆婆安稳些,让“阿文”自己吃。
徐婆婆便同他小声吵嘴,说是吵架,这老夫老妻几十年了,就算翻起旧账来都透着可爱劲儿。
蔡绪宁莫名看得鼻头酸酸,想起了已经过世的父母。这种长辈的疼爱周到宽容,甭管是多大的人,总会贪恋那些许再渴求不到的情感。
他隔着平板看着正在弯腰割草的像素小人,自言自语地说道:“阿秀心肠也算是冷硬,究竟是看到了什么……”
哪怕是他这般的人,也要过来呢?
入夏了,天气逐渐炎热,徐家村整一月没雨。
干涸的农田散发着些许腐臭的味道,就算是出苗的芽儿都快干死。徐老头儿有些坐不住,他们家虽然没有太多的土地,可这也是日后的口粮。
刘秀小人接过了他们的活计,村里的水不够浇,他就提着担子每日早早去爬山,给农地拉来勉强足够的水滋润。他是做惯农活的人,清楚如果天公不作美,就算是撑到秋日,也结不出多少果来。而老人家在地里做活多少年了,又何尝不知道?
是夜,刘秀小人哄着两位老人去歇息,自己坐在院子里,借着今日还算明朗的月光一点点修补坏掉的桌腿。等东西修好放到旁处,刘秀才低头揉了揉有点酸涩的眼。
应验了啊。
刘秀叹息。
起初只是干涸,紧接着便是粮荒,然后尸横遍野。刘秀本以为自己不过做了个稀疏平常的噩梦,哪怕这梦不是他惯常会做的。
可人醒来,却惦记着。
他连续几日都在做梦,有坏的,自然也好的。他性格沉稳内敛,心里揣着事,也只是一个人思量。
有些是在很久以后,有些却是在最近。
梦里有些人是认得的,比如在梦里最后那对拿了农地去和富户换了口粮,却被邻居抢走所有,最后饿死在家中的老人家。他家里人急急赶回,却只落得两具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