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领着歪道士翻过了一座小松树林,来到长着很多桐树的地方。他就是在这里见到撑伞的蘑菇的。
&ldo;咦?&rdo;酒爹左看看右看看,&ldo;它怎么不在这里了?&rdo;
那棵熟悉的桐树下,居然没有当初看见的伞和人了。
歪道士问道:&ldo;你确定是在这里看到它的?&rdo;他的衣角还在滴水。
酒爹摸摸额头,踮起脚来朝四处看了看,说道:&ldo;嗯,就是在这里。就是那棵桐树下边。&rdo;他伸出手,指着一棵直挺挺的桐树。
&ldo;走,我们过去看看。&rdo;歪道士朝前迈出一步。
酒爹急忙拉住他,胆怯道:&ldo;可别!谁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我可不敢过去。&rdo;酒爹的腿抖抖索索起来。
歪道士不听他的话,笔直朝那棵桐树走去。
酒爹见拉他不住,只好蹑手蹑脚的跟在后面,仿佛一个小偷闯入了别人的房间似的。他边走边环顾四周,担心那个撑伞的人突然在别的地方出来吓他一跳。
地上有提早掉落的烂桐子,还有枯枝败叶,踩上去&ldo;咯吱咯吱&rdo;响,如同下面藏着一只只小老鼠,被踩的时候痛得叫唤。
歪道士走到了桐树下,低头一看,笑了。他指着树根说道:&ldo;酒爹,你看,它还在这里呢。&rdo;
酒爹朝歪道士指的地方看去,果然看见一个小蘑菇,白底红点。不过它没有先前那么鲜亮,蔫蔫的无精打采。蘑菇柄和蘑菇伞严重失水,以至于歪倒,蘑菇伞朝着另一座松树林,蘑菇柄的颜色和旁边的落叶相近,所以刚才他和歪道士都没有看到它。
酒爹见状,胆子大了起来,竟然想去扶起它的蘑菇柄。
&ldo;别动!&rdo;歪道士连忙制止。
酒爹闪电似的缩回了手,脸色煞白。&ldo;怎么了?不能碰它吗?它还能伤害到我?&rdo;
歪道士摇头道:&ldo;雨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天气又这么晴朗,难怪它这么虚弱。你再乱碰,小心把它弄死了。&rdo;他推开毛手毛脚的酒爹,在蘑菇旁蹲下,然后将衣角拽在手里,将湿润的衣角拧起来。
几滴池塘水滴落下来,打在蘑菇伞上。
☆、不好的好日子
蘑菇像海绵一样将水滴吸收,很快变得鲜嫩光滑。
歪道士拉着酒爹后退几步,重新看见了一个打着伞的女孩。女孩的裙子跟蘑菇柄一个颜色,土黄土黄的。她身材妙曼,迎风而立。但是酒爹和歪道士仍看不见她的脸,伞照旧压得很低很低。
&ldo;谢谢你们。&rdo;女孩彬彬有礼的朝他们弯了一下腰。
酒爹搓着手嘿嘿笑道:&ldo;哪里,哪里,我们是来谢谢你的呢。我身边这位就是马台吉,他已经将猫妖逮住了。今天他叫我领着来向你道谢。没想到你倒先对我们说谢谢了。&rdo;酒爹边说边想法看到她的脸,但白费力气。
歪道士连声道:&ldo;是是是。&rdo;
&ldo;客气了。&rdo;女孩又弯了一下腰。
歪道士开门见山问道:&ldo;姑娘,你怎么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呢?&rdo;
女孩道:&ldo;我走了,你们就不知道我在哪里了啊。&rdo;
酒爹诧异道:&ldo;原来你是在这里等着我们的?&rdo;
女孩说:&ldo;是的。因为我还有一事相求,希望您可以帮助我。&rdo;
酒爹道:&ldo;你叫我转告他猫妖的事,就是为了讨回一个人情,叫他帮你的忙?&rdo;
女孩急道:&ldo;猫妖的事情,是我偶然得知,并不是为了要他帮我才说给你听的。这个忙则是我一直想请他帮的。&rdo;她再次朝歪道士弯了一下腰。
歪道士有些惊讶,问道:&ldo;你要我帮什么忙?如果我能帮到,那尽力帮上。如果帮不到,还请姑娘谅解。&rdo;
女孩叹了一口气,说道:&ldo;我把前因后果一一说来吧。我是离这里大概一百里的吴家庄的人。家父是走南闯北的小商人,家境还算不错。我是独生女,家父把我视为掌上明珠。我十三岁的时候,家父将我定亲给了他的商业搭档的独生子,并且说好等到我十六岁生日那天,他家抬红轿子来迎娶我。可是等到了我十六岁生日的前两天,家父却由于湖面突然起了大风,没能及时回来。母亲说,这是父亲定的今年最好的日子,虽然父亲没回来,亲家的轿子来了照样要去坐。&rdo;
&ldo;那么轿子来了吗?还是娶亲回去的途中出了事故?&rdo;酒爹急忙问道。他说完就后悔了。
歪道士神色黯然。
女孩道:&ldo;轿子来没来我不知道。&rdo;
&ldo;不知道?&rdo;酒爹摸摸后脑勺。
女孩回答:&ldo;那天一大早,外面的雾浓得米汤似的。母亲正给我梳妆,就看见我的未婚夫闯了进来。他的脸色非常苍白,苍白得像张纸。他佝偻着身子,完全没有平时那种风度翩翩的气质。母亲和我都吓了一跳,以为他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我们家跟他们家相隔十几里,加上世道不是很太平,途中遇到匪贼也不是没有可能。&rdo;
酒爹偷偷看了歪道士一眼,这次不发声了。
&ldo;我急忙问他出了什么事。他慌里慌张的摇头,说没事,他就是提前来看看我,总觉得不先看看我就不放心似的。我母亲笑他没用。可是我总觉得他有什么心思。我见他眉毛上结了一层霜,便拿了毛巾要给他擦脸。他却一下打开我的手,说不能擦脸。然后,他拉住我的手,说要到外面去跟我说说话。我觉得好笑,我跟他认识三年了,我都不害羞,他却还要避开我母亲才跟我说话。母亲在旁说,过了今天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的呢?他竟然不搭理我母亲,一定要将我拉出来。我以为他有要紧事,便劝母亲呆在屋里,我跟着出了门。我以为在门口就行了。他却拉着我走了好远。浓浓的雾中我看不清他,忽然觉得拉着我的是另外一个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