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之有些着急得往四周望去,眼见着游街便该结束了却总也不见自家阿姊,又走了两步方才见着前方熙熙攘攘一片子,原是顾家、萧家的都站往了一处,便是连方云瑶也搀着方老太太一同来了。
游街是大事,他们下了马也还有规矩要嘱咐,而后才由鸿胪寺那边派遣的马车送了回去。
苏州顾氏出了个状元,自然是光耀门楣的事。顾望之与顾望城一回到家中,便见外边挂了大红灯笼,又点燃了炮仗,街坊四邻都来瞧瞧这状元郎的模样,顾怀宇叫着顾望之分散了些自个儿纸笔去,只说让族里的子弟都沾沾福气,往后便是一门的玉树兰芝。
她私心里捡了许多自己珍藏的手抄本,悄悄同顾云莜塞了去。小丫头先是欢喜,而后又皱起一张小脸道:“七哥哥的这些笔墨赠与旁人是叫他们日后考时沾沾气运科举的,莜儿考不了科举,大哥哥说书读的再多也是无用。”
顾望之听了皱了皱眉,捏过自家妹妹的小手,附在她耳边道:“那是大哥哥自个儿考不上才这么说的,我们莜儿那么聪明,以后定是个女状元呢。”
还不得顾云莜回话,顾望之便又被自家爹爹叫着去招呼往来恭贺之人。她愣愣地看着自家七哥哥的身影,只觉得若自己也是个男儿身便好了,那样她就可以同望之哥哥一般成为九天翱翔的鹰,而不是仅仅居于如今这方寸一隅。
“恭贺顾七弟弟高中榜首。”顾望之一抬首便见萧崇清笑吟吟从正门而入,拱手贺喜道。
“崇锦哥哥同喜,”顾望之回了礼,便见萧崇锦身边站着一对气度华贵的中年夫妇,连忙拱手道,“舅父、舅母安好。”
萧如风微微颔首,素来正颜厉色的面容上竟也多了几分笑意出来,伸手拍了顾望之的肩膀又说了几句恭贺的话,便由顾怀宇请着去了内堂的主席落座。
萧崇清瞧了瞧四周,将顾望之拉去一旁问道:“你家四姐姐可在?”
顾望之有些狐疑道:“阿姊此刻在内堂中与母亲一同操办着宴请之事,你问这个作甚?”
萧崇清干笑了两声,并未答话。顾望之瞧了瞧他通红的耳根子,又往里面看了眼萧如风夫妇,瞬间了然道:“我说呢!原来同我贺宴是假,带着舅父舅母来相看我四姐姐是真!崇清哥哥莫非是想将这金榜题名同洞房花烛一齐操办了?”
萧崇清闻言,顿时涨红了脸色,连连摆手道:“七弟弟同我打趣不要紧,可别叫旁人听去害了你家姐姐的名声。再言,我对云蔓妹妹并无非分之想,我只是,只是……”
“他只是想娶了顾家四妹妹罢!”萧崇锦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摇着手中折扇不怀好意地笑道。
“崇锦!你休得胡言!”萧崇清伸手一把拽过萧崇锦,恼道。
萧崇锦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本来就是,今日若非你央求着父亲母亲来换名贴……”
“好了好了,”顾望之瞧着若再说下去,萧崇清便当真是要恼了,连忙出言打断道,“这来往许多人,你俩在此处争闹也不嫌丢了伯爵府的人,快去里面入座罢。”说着便带了二人一同往堂入了主席。
待到众人皆到齐了,顾怀宇又起身举杯说了两句答谢之语,便算是正式开席了。
顾望之往四周瞧了瞧,竟不见贺家的身影,心中有些奇怪,便低头向顾云蕙问道:“阿姊,今日怎么不见贺家哥哥来?”会试结束后贺云舒一家都来家中的答谢宴,如今她中了状元,贺云舒倒是没来。
顾云蕙放了筷子,低声回道:“刚刚贺家遣了小厮回话,说伯母突然病了,似是游街的时候害了点风寒,便不来了。”
顾望之点了点头,刚想再问两句,便听席上萧家舅母发了话,弯了眼眸笑吟吟道:“这席上的可是蔓丫头,瞧瞧这眉眼果真是像极了你母亲的。”
“是了,”顾怀宇连忙答道,“他们姊弟三人便属蔓丫头长得同她母亲最像,又生得一副玲珑心,最是聪慧过人的。”
萧氏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我听闻蔓丫头是午月生人,想来再过两月便该二十有一了罢。不知,可说了亲事没有?”
顾怀宇一听这话,便立刻知晓了萧家的意思,无非是想趁着如今两个孩子都得以高中来个亲上加亲罢了。若是这门亲事能成,那蔓姐儿便算是高嫁,将来是要当伯爵府夫人的,顾怀宇心中大喜,连连答道:“先前是光顾着操办蕙姐儿的亲事了,想着总得家中长姐婚事落定后再为其他姑娘寻亲,故而蔓丫头还尚未谈及婚嫁之事。”
萧氏又抬眼瞧了瞧顾云蔓,只觉得这个丫头生得好看极了,容色晶莹如玉,一双凤眸淡淡垂着,不动不响便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她心中对顾云蔓很是满意,便在暗处用手肘轻碰了碰萧如风,示意他说两句话表表意见。
萧如风低咳了两声,这才缓缓道:“蔓丫头是如晦的亲生女儿,身子里流淌着我萧家一半的血液,自然不比一般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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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望之偷偷抬眼瞧了瞧自家阿姊,只见她落了碗筷,举手投足款款大方,并无一丝一般女儿被提及婚事的羞赧之态,唇角微微莞尔道:“崇清哥哥惊才风逸又人品贵重,便是王宫贵女也是配得的。”
顾云蔓此话一出萧崇清当下便急了,甚至顾不得一旁父亲的脸色,直直开口道:“四妹妹这话便是折煞我了,崇清心中唯有……”
“咳咳!”萧如风见状连忙握拳咳了几声打断道,生怕自家儿子竟当众丢了人去,“今日望哥儿高中了状元,崇清也得以金榜题名,算是个大喜的日子,不若我们今日便喜上加喜、亲上加亲,将崇清与四丫头的婚事敲定了去,不知内弟意下如何啊?”
其实这顾云蔓便是再聪慧能干,也远攀不上他们永信伯府的嫡长子。不过是只因两家本就有亲,又加上萧崇清曾在他夫妻二人面前立过誓,若此番科举得以高中必要娶顾家四姑娘为妻,他们耐不住自家儿子的苦苦哀求,又瞧着顾家此次一门出了两个进士,顾望之更是连中三元成了南楚史上最年轻的少年状元,日后前途自是不可限量。这才应了萧崇清,今日来相看相看这顾家四姑娘。
顾怀宇听了自然是喜出望外,永信伯府的嫡子,那时京都中多少贵女都攀不上的好亲事,如今上赶着入了他顾家的门,他哪有里推拒的道理,“能同萧家结姻,那是我家蔓姐儿的福分,我这、我这自然是欢喜的。”
萧如风闻言,便只当此事是定下了,又商量着过几日挑选个好日子,带了媒人上府纳彩问命。顾怀宇大喜,连声应好。
萧崇清始通红着耳根,时不时抬头瞧瞧对面的顾云蔓,只见她始终一副清冷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担忧她是不是不愿嫁与自己,可又不禁意间瞧着顾四姑娘如玛瑙般殷红的耳垂,顿时抿唇低笑,方才一切的担忧全然一扫而光。
而后顾怀宇又携着顾望之一桌桌地谢酒,直至晚间宴席才算大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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