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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页(第1页)

“劳烦挂记,我如今做正经营生,吃香喝辣,身体康健。你我两不相欠,现您又亲眼所见我一切安好。若无他事,以后便少见为好。”怀旻怕李行致等急了,不拐弯直接吐了心中所想。陆柯宗听他要与自己一刀两断,痛心疾首,扯住他半边袖子,言到:“沐穹!往日种种历历在目,我一日都不曾忘怀……”“陆公子,我如今不吃那口饭,劳您也别敲那只碗。”怀旻微愠。“岂是我要羞辱于你?沐穹,往日情意你当真半分不念?”“情意?”“你……”陆柯宗哑口无言,一腔火气,直冲天庭。24怀旻其实本无意气他,心中也并不怎么恨他,那都是他老爹做的混账事。论起来,若不是他害得自己寒冬腊月大病一场,他爹说不准就不会将自己扔到雪地里,或许直接杀了、埋了。那才是真板上钉钉,没有生还的余地。想了想,怀旻蓦然生出一副慈悲心肠,愿同他理一理这团乱麻。“陆柯宗,你可会对你娘子那般?”“哪般?”“往日`你对我做的那般。”怀旻瞥了他一眼这不争气的样子。陆柯宗听他忽然提起,心中怪异。想起阮氏的一颦一笑,那样美好,两人青梅竹马,年月里沉淀出的感情,几乎与童心一脉相承。若不是怀旻提起,陆柯宗根本想都未曾想过这档子事。阮氏乃冰山雪莲,空谷幽兰。“我……不会……”陆柯宗言道。“世上会有千千万万个你喜欢的,可唯独只有她你下不去手,你可想清楚这之间有何差别?”怀旻知他是孩子心性,家里宠坏了的纨绔子弟,有些事想不清楚也是意料之中。“珍惜眼前人,此生与你相濡以沫的是阮家小姐,既永结同心,就不能辜负她……”陆柯宗一时五味杂陈,既放不下怀旻,又舍不得辜负妻子。这不是顷刻之间就能抉择的事,也许应该用些时日好好思量一下……车马声响,由远及近,停在二人身旁。一丫鬟抱着衣裳下了车,到陆柯宗跟前,行罢礼说话:“夫人说公子午间出门时穿得薄,夜里凉得很,紧不见公子回来,便送衣服来。”衣裳很暖,陆柯宗单是接到手里,顷刻间全身都暖烘烘的。陆柯宗盯着抱在怀里的衣物半晌无话,隐隐眼眶泛红,大抵是心中觉得愧疚。此时,车里柔柔地传出话来。“夫君是否还有事?是我非要来送,以为这么晚了……婷儿,我们回吧。夫君切记,在外不可贪杯,事毕就早些回。”此事也并非不能顷刻间决定,就在此刻,陆柯宗忽然活明白了。“无事了,一同回罢。”言毕,他侧身与怀旻告别,登车与夫人一同归家。临行前怀旻提醒他自己曾落下一包细软,里面除了百余两散碎银子,还有一张二百两整的银票。陆柯宗并不知这包东西,想必是被父亲处理了,也不怀疑真伪,只说隔日遣人送还。车刚驶出,李行致忽然就到了身边,神出鬼没吓了怀旻一跳。“我怕出事,过来看看。”李行致解释道。“无事,走吧。”路上,李行致问他两人有何恩怨,今日可解了?怀旻言道:“熟人欠账,明日就还。今日不算解了,明日见到银子才算。”李行致虽想到了他有可能不与自己说实话,但听在耳里,总还不是滋味。半真半假的话听了没得叫人心里不畅快。不多时就到了思蜀坊,金屏儿姑娘房间里早备好了一切,就等二人来见。“姑娘,你上次还与在下说沐香记封口的字好看,今日便见见提笔本尊。”李行致推门就说,一席话讲完方才见金屏儿姑娘轻移莲步,挑开珠帘走出来。“姑娘也用我家的脂膏?”怀旻略略吃惊,金屏儿这样身价千金的瘦马,只要一句话,什么样的脂粉香膏没有?难不成就为那几个字,图个开心?金屏儿曾在李行致口中听闻过怀旻,今日见了本尊,心中好奇他的模样,悄悄地抬眼打量他。“乃他人所赠,觉得甚是好用。香粉细白,脂膏柔润,且都香而不腻,与常用的几家老牌子不相上下。”金屏儿细语缓言,字字出喉如清泉涌溅,清灵悦耳。说着引二位进屋坐下,斟茶后又传了美酒香果,佐酒小吃些许。有人张罗这些了,金屏儿又接着方才的话讲:“倒也不算不相上下,您家的东西精巧,这是其他店里比不了的。言及精巧,众商只知在盒上的花样下功夫,可知买椟还珠本就是个讽刺的故事,东西好用才是正理,其次再是花样。沐香记的东西物美价廉,题字又都题得极妙——这是宛北首屈一指的。精巧、实用此二者并论,如何不深得我等喜爱?亦可见方才所说并非恭维。”“姑娘……好生会说。”怀旻被她有条有理一顿夸,听得半懵。没想到这娇羞瘦弱的小娘子,嘴巴如此厉害。李行致回过味来,开怀大笑,“姑娘,自打进门起你这张嘴片刻都没停过!”“可是我说的哪句不对?或是哪句听来不顺耳?”“未曾……未曾!”李行致赶忙回话,“姑娘的理条条听来都悦耳,嵇兄可也如此认为?”“的确。”怀旻一笑,应和他所问。片刻后,金屏儿抱出琵琶,问二人想听何曲。李行致打趣道:“近日他睡得不好,姑娘不妨弹上几曲宁神的,催他入梦乡。”“若是摇篮曲,各地都有不同,敢问嵇老板是哪里人?”金屏儿应他一笑,到正经起来。“西陵人,姑娘可会弹乡音?”怀旻好奇,报了故乡。金屏儿望着琴弦想了想,寥寥拨了二三音,笑对:“先听罢味对不对。”只那二三音,怀旻心中已了然,此味对。风儿清,月儿明。琼花飞进窗里去。花瓣落入娘怀中,娘将花儿唱与你。幼时母亲哄自己入睡,就坐在床边唱这首曲子。窗外或是落雨声,或是蝉鸣,或是蛙叫,都融进曲子,融进母亲的声音。李行致见他听得入神,示意金屏儿不必停,自己也默不作声。一曲弹罢又换一曲,连连弹了七八曲,又转回这一曲,手也弹累了。怀旻虽未睡着,但神的确是宁了下来。之后三人说说笑笑,不时金屏儿趁兴作曲,不知不觉已近子时。“说句实话,若嵇兄非男儿身,真想与之共结连理!”李行致情绪高涨,口不择言。怀旻呲他,“金屏儿姑娘就是活生生的佳人,也未见你就娶了姑娘?你个浪子,满口胡言,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若不是姑娘芳心他许,此事还用你提?!”李行致瞠目以对,若对方不是怀旻,此刻怕都要拍桌而起。瞪圆的眼里映着他,肤若凝脂,骨若修竹,早在初见时便因此惊叹过。心下将他与金屏儿比较,觉得不相上下,起了调笑的心思,直往人身边凑。“已错过姑娘,不若嵇兄成全与我?”怀旻往事心结在此,被他触及,心乱如麻。将他推开些,低声斥责到:“胡言乱语,成何体统?!”又言时候不早,拖着李行致与金屏儿姑娘道别离去,那叫一个依依不舍,肝肠寸断。25“多情的李公子,回家再梦戏文吧!”怀旻拽着他出了思蜀坊的大门,“子时宵禁了,再不回就去衙门里睡!”夜风吹醒酒气打了个冷颤,李行致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同他往家去。没出几步,突发奇想,严肃道:“嵇兄,我喜欢你,不在意你是男儿身!与我家去吧!”“好好好,家去,家去。明日`你酒醒了再说与你听,羞不死你!”怀旻也未少喝,只是方才他当着金屏儿的面同自己说那话,将自己醒过了神。“我虽是有几分醉,但仍未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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