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真的像路过说的那样,人美心又善。紫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道:「你先拿我的外套暖和下,我去酒店换衣服。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我原本是志愿者,可一直都在玩。今晚注定是要通宵的,我得赶紧换回工作服干活了!」
寒露接过来披在身上,真的暖和了太多。这时候的景睿已经唱了十多首歌,听起来应该全部都是他自己写的,歌词儿和调调有点像一个人自说自话,大多数时候听不清表达的意思。寒露想,这就是他不受欢迎的原因。
早前寒露就发现景睿这个问题。她觉得歌曲表达自我没有错,也要学会与听者交流。景睿太强调表达自我,忽略了听者能否接受。他说「凌晨两点半,我的睫毛上驶过长长的列车」,其实是「我睡不着,睁着眼睛胡思乱想」,他说「我们在你白色的球鞋底下大笑」,其实是「合影照片撕碎了,还被你踩在脚底」,他说「蜗牛用14000颗牙齿咬我」,其实是「疼痛慢慢侵蚀」……这些东西没人能懂,也没人愿意花时间搞懂。
工作人员提醒大家准备迎接新年了,所有人都聚集在草坪上等待烟火绽放。景睿收起音响和吉他,摘下面具,冲着寒露笑了笑。他很满足,哪怕只有一个知音也很满足。
「大歌星,为什么不摘下面具啊?」寒露笑道,「表演者不能太羞涩哦!」
他慢悠悠地收拾着东西,微笑道:「摘不摘有什么关系,反正你认识我,知道是我唱的就好。」
「可是别人不知道啊!」
「那就不知道吧!」他笑道。
这笑容让寒露想起俩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很纯粹很天真。
寒露想安慰安慰他,这两个月他过得蛮辛苦,除了她和安心,景睿跟其他人也说不上话。如今每天独来独往,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说不上是他选择了孤独,还是孤独选择了他。
「零点过后大家就在酒店聚餐,你一定要参加。」寒露说,「大家都在,热热闹闹过新年。」
景睿小心翼翼地将吉他装进包里,像对待孩子一样温柔。
「我不去了。今天唱的时候才发现有几处歌词不好,要改一改。」他把吉他挎在肩上,笑嘻嘻地说。
「这就走吗?还有15分钟就放烟花了,现在走多可惜。我听说这是近年来最大的烟火秀,你看,除了派对的人,岸上草原也来了很多游客,都是为了看烟花的。」
景睿朝花园外望去,果然发现有黑压压的一大片人,他们沿着湖岸站着,像一条黑色的巨龙。
「还有十来分钟吗?」景睿道,「那我再弹最后一首吧!」他取下吉他,「露露,你想听什么,我给你唱。」
寒露想了想说:「选一首你最想唱的吧,我都行。」
景睿低头想了一想,唱了一首《Yellow》,歌声清新淡然又充满真挚。那些聚在一起等待烟火的小姑娘蓦然回首,发现草地边的霓虹灯下有一位玉容少年正在弹唱,纷纷围了过去。这一年的最后一刻,歌手终于迎来了听众。
安心走出房间,准备去拍烟花盛放,很巧合地在走廊里碰到了刚刚走出房间的李煜亮。俩人表现出一秒钟的意外,然后都笑了。
「亮哥,你也要出去看烟花吗?」安心笑问。
「嗯。」他点点头,掏出裤兜里的一包香烟,在手上抬了抬,道,「顺便放松一下。」
俩人一起下了楼。
安心抬起头,发现此刻的天空格外空明、干净,深藏蓝色的天空如同倒过来的大海,肉眼看不到一丝杂质,冬夜的凉风迎面吹来,此刻的寒冷与可预知的喜悦比咖啡更能让人保持清醒。
「这里人太多,我们去那边吧。」李煜亮指了指远方。那边人和灯火都少一些,适合抽抽烟、聊聊天。
安心没有想去灯火阑珊的地方,可李煜亮并没有征求她的意见,确定目标之后就走过去了,她只好跟着他。俩人一前一后走到花园外的草地上,花园门口的保安提醒他们出去后就进不来了,再定睛一看是少东家,就没再说什么。他们在远方草地的一处隆起处停了下来,这里地势较高且非常空旷,看烟花最合适。
「你怎么不抽烟?」安心问。
李煜亮就地坐了下去,示意安心也坐下,「风是吹向你那边的,抽烟会影响到你。」
安心也坐下来,道:「我不讨厌烟味。」
「待会再抽,可以吗?」李煜亮笑道。
「你们今晚要住在冠亚吗?我跟他们说一声,记在我的账上。」李煜亮说,「怎么没提前跟我说呢?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房间爆满。」
「没必要麻烦你,我们几个人只开了一个房间,就是找个歇脚的地方,今晚是要通宵的。」安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