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告退。”
寒酥再一次福了福身,握着伞转身往外走。
沈约呈说:“父亲,那我回去告诉祖母了。”
封岌望着寒酥的背影点头。
沈约呈跨出门槛,撑了伞快步去追寒酥。他走在寒酥一侧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说:“过年的时候,南乔街的万象楼有诗词小试,你想不想去?”
诗词小试?寒酥有一点印象。南乔街是文人学子聚集之地,时常举行一些即兴的小比试。万象楼的名号寒酥也曾听说过,多少寒窗学子在那里扬名。
寒酥不想和沈约呈一起去,想自己去。她问:“万象楼什么时候举办小试?”
沈约呈还来不及回话,身后响起的推窗声打断二人,让他们两个不由同时回头。
窗扇被推开,封岌站在窗口,双手撑在窗台上,高大的身躯略俯,带着点审视意味地俯瞰。
封岌望着撑伞立于雪中的二人慢慢眯了眼,他将目光落在寒酥的身上,开口:“回来。”
寒酥心头一紧,生怕他说出什么,赶忙主动对沈约呈说:“想来还是师太医的事情。”
沈约呈点头:“那你去。”
寒酥脚步匆匆地回到房中,而沈约呈也转身去了祖母那边传话。
寒酥重新立在屋内。她望向封岌,而他仍旧保持着身躯微俯双手撑在窗台的姿势。
他没转过身,望着外面的飘雪,说:“把饭吃完。”
寒酥望着他的背影,眸中浮现惊讶。
有求于人的时候总归要听话些,寒酥将伞收好放到门口,款步朝膳桌走去。她坐下来,将脸上的面纱解下一侧,让它垂在她脸颊一边,然后拿起筷子端起碗,望着碗中的白米饭却迟疑了一下。
——米饭上凹下去的地方,是刚刚封岌吃的两口。
她的视线又落在手中的筷子。筷子也是封岌刚刚用过的。
唇上的燥热湿疼似乎突然又来了。
寒酥轻轻舒出一口气,将筷子尖扎进米饭凹陷下去的地方,再轻轻将最上面那块地方的米饭朝碗边拨了拨,去吃下面没有被封岌碰过的米饭。
封岌在窗前转过身来,看着她好笑的小动作。
他的目光落过来,寒酥有点不自然地稍微侧了侧身。她心里有一丝庆幸,庆幸他立在她左边。
寒酥鼓起勇气,低声说:“不能一直这样。我是说三郎的事情。”
封岌也不知道为何,每次在寒酥口中听见“三郎”二字,总觉得十分刺耳。
他脸上的那丝本就很浅薄的笑彻底散了。
寒酥垂眸,继续说:“将军有没有办法让他不要再……不要再找我?”
因她这一句话,封岌冷沉的脸色又稍霁。
他说:“欺骗他你失身并没有用,你要告诉他你心有所属。”
微顿,封岌略俯身,将手撑在寒酥身侧的膳桌,继续说:“告诉他你有心上人,你满心都是那个人,再也没有一丝一厘的空余放下别人。”
寒酥眼睫孱颤,她将手里端着的白米饭放下,道:“我实在吃不下了,可不可以不吃了?我得回去了。”
封岌端起桌上的茶壶,在他刚刚用过的茶盏里倒了一杯温茶,递给寒酥:“温温喉再走。”
寒酥皱眉接过来,小巧的杯子在她纤细的指间轻转了一下,又下意识再侧了一侧身子,才硬着头皮喝下。
封岌深看了一眼她不由自主侧身的动作。他视线上移,望向寒酥的脸。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右脸上端一丁点微肿的痕迹。
封岌沉思着收回视线,又目送她撑伞走进了雪中。
第二天腊月二十九,府里更忙。
一大清早,封岌去青松园练剑时,远远看见寒酥带着侍女出了朝枝阁。她一身素白,鬓间甚至戴着一只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