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了右手?”安知灵似乎皱眉低低问了一句。
“唔……”赵婉婉见她面色凝重,小心翼翼道,“应当不严重。”她见安知灵不说话,又开始自觉检讨,“今天是我不对,没照看好……”
“恩?”安知灵似乎在想什么心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漫不经心道,“不怪你。”她随口道,“没事了,回去睡吧。”
赵婉婉松了口气,她提着灯笼,瞧瞧还站在石阶上的女子,疑惑道:“你要进去看看吗?”
谢敛过了片刻才听外头的人轻轻叹了口气:“算了,走吧。”
外头静了静,很快又是一阵脚步声,这回却是越来越远了,山中终于又重归于一片万籁俱寂之中,只余一声长过一声的虫鸣盖过他一声长似一声的心跳。
谢敛第二日起后,安知灵已经出去了。赵婉婉大早上坐车去镇上带了何记的点心回来,热腾腾地摆了一桌子,弯着腰忙得脚不沾地:“阿湛?她天刚亮就出去了,早饭都没顾得上吃一口。”
“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她开年出了趟远门,上个月刚回来就和居主吵了一架又跑出去了,这两天才回来。无人居要她经手的事情恐怕都快排到年后去了。”赵婉婉边说边品出点不对来,抬头看着门边面色不定的青年,傻愣愣地问,“吴公子,你有急事找她?”
“没有,”对面的人面色不大好看地摇摇头,“随便问问。”他说完又回到了屋里,随手关上门,留赵婉婉一个拿着碗筷对着满桌子的早点手足无措:“这是都不吃了?”
安知灵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谢敛刚用过晚饭。外头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不一会儿便有人推门进来,见到坐在庭中用饭的男人愣了一下:“赵婉婉哪?”
“回去了。”谢敛将筷子随手丢在桌上,动作看起来不太方便。安知灵走进来,扫了眼桌上没动几口的饭菜,又看了他的右肩一眼,慢吞吞道:“哦,我吃完饭回来的。”
“没给你留饭。”谢敛站起来,转身回到了房里。
夜里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落在草丛里,带来几丝凉意。谢敛沐浴过后坐在屋子脱了上衣准备给肩膀换药。
花宴那一掌虽被栉风拦下,但为防他人看出破绽,他还是硬生生捱了剩下的那几成掌风,虽未伤及筋骨,但脱下上衣还是能发现青了一大片,以至于这两日稍一使劲就疼痛难忍。
屋外忽然有人敲门,赵婉婉不在,如今在这别院的除了他自然只能是安知灵。谢敛一愣,重新穿了上衣,冷淡开口道:“进来。”
安知灵推门进屋后,倒是没料到他这个打扮:“你准备睡了?”
谢敛左手微微拢了拢衣襟,并不正面作答:“有事?”
她往他身后看了眼,谢敛侧开身,还是让她进屋来了。安知灵进屋之后目光落在他床头的药瓶上,很快反应过来:“你正要换药?”
谢敛不作声,他今天反常得像个闹别扭的孩子,好似只等着人来哄。安知灵伸手将药瓶打开,旋开盖子凑近闻了一下,又很快皱眉将头扭开:“宣大夫这药油真是十年如一日……”
谢敛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又问了一次:“你有事找我?”
“唔,”安知灵将药油倒出了一些在掌心里,屋子里很快弥漫开一阵呛人的药味,“我今天派人去调查了徐少君,打听到一些事情。”
谢敛过了片刻才想起徐少君是谁,又见她摊着手朝他看过来,催促似的冲他微微抬了下头。他神情一顿,略不自然地转开眼:“不用……”
“我都倒出来了。”安知灵不满地嘟囔道。她等了等,披着外衣的男子好似挣扎了一番,终于顺从地坐到了床榻上,缓缓抬手将上衣解开一半,露出肩膀上大块的青紫瘀伤。
安知灵盯着他的伤处眼睛微微眯了眯,唇线微抿流露出几丝隐忍的不悦。谢敛抬眼间瞧见她的目光,神色不知怎么的,忽然松缓了些:“没伤到骨头,我自有分寸。”
“哼。”她好像轻哼了一声,谢敛见她站在一旁,揉搓着掌心,一边慢条斯理道,“让你自己想办法应对,你就想了这么个办法?”
“不像吗?”他不动声色道,“一个心高气傲的废物。”
大概因着他那坦坦荡荡的语气,安知灵快速地勾了下嘴角:“你倒是能屈能伸。”说着将搓热了的掌心贴在了他的右肩上。
谢敛刚沐浴完,夏日闷热,他早先冲了个冷水澡,身上正凉。安知灵掌心温热,贴上皮肤的那一刻,只觉得手底下的皮肤微微一颤,似是僵了僵。她以为是自己手劲大了,手上松了几分力道,解释道:“宣大夫这药油不使点力推不开,好得就没那么快,你忍忍吧。”
谢敛低头掩饰了狼狈的神色,低低应了一声。
屋子里便又重新安静下来,只余下屋外的雨声沙沙作响。安知灵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稍稍用力将他肩膀上的瘀伤推开,呛人的药油味弥漫在屋子里,挥散开后倒栽没有初时那样难闻,只余下一阵清凉的薄荷味。
也不知是不是药油的缘故,明明解了半边的衣裳,但谢敛忽然觉得有些热。大概是常年练武的原故,他看着瘦削的身材,摸上去一把紧实的肌肉,药油本就难以推开。安知灵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觉得手底下的皮肤紧绷,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将手底的瘀伤揉开,不禁伸手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不满道:“你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