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剑出自名家,削铁如泥,曾毫不费力地削下过无数敌寇的人头。剑上的血液顺着冰冷的剑锋滴到李昭脸上。
滴哒、滴哒。
阳光划破乌云,向着灰暗的战场洒下光亮。
李湛轩的眼神逐渐清澈,他后退两步,伸手扶额。他手中利剑一落地,李昭即刻上前踢开。
“别怕,别怕。”他抱着弟弟不停安慰。血水、泥水、泪水混在一起,在弟弟苍白的皮肤上蜿蜒出狰狞的痕迹。
“二哥……”弟弟的声音虚弱而颤抖,“我又看到他了,无数次他在我面前死去,我不想这样,可我阻止不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冲入火海,我跪倒在那火海前,撕心裂肺地呼喊……”说着,他口中竟然涌出血来。
李昭眉头一紧,赶紧制止弟弟继续说话。又是这个诡异的怪梦!他心中沉沉,脸上却努力挤出笑容安慰弟弟。
硝烟缭乱,点点火光在视线尽头燃起,远处传来杂乱的人声。
喉头发干,李昭额头上止不住颗颗汗珠。
这是大批兵将聚集的象征。
他的脑子有些混乱。
大将军文顿曾经与他俩说过,这批叛军狡猾非常,让他俩轻易不要出大军营帐。
这大半年里,幺儿还偷跑着出去打猎过几次,他则一直安分地呆在营地里。
前几天文顿找到他们,说是天气寒冷,希望两位皇子可以去大营旁的阳城过冬。
就在今天上午,斥候来报,说是找到了叛军踪迹。文顿当机立断带兵围剿,并请命两位皇子镇守大营。他们并未放在心上,剿匪是文顿的事,他俩只是来混军功的,在军营里睡觉很正常。
一个时辰前,李昭还同往常一样午睡;一个时辰后,他就被爆竹一样的震鸣追着轰炸,还被亲卫军拽着到处跑。
兵荒马乱的,跑跑停停,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只能看到周围的敌军从树林的阴暗处不断冒出来,就像成群结队的蟑螂,乌压压一片。
“二殿下,地底下埋着火药,我们损失了几匹马。不过您和三殿下尽管放心,哨箭已经发出去,文顿援军即刻就到,咱们带的是骑兵,这些杂碎都是光脚的毛子,不足为虑。”
“真的吗?”李昭有些不确定,他心里依然不安,但说不出原因。这话也像是安抚他们的成分更多,但行军布阵的事他不懂,也不好随意指手画脚,他只能接受亲卫军的建议,给予他们充分信任。
立好阵型的亲卫军将他们护在中心,最外骑兵冲刺杀敌,那些叛军都是步兵,对上骑兵毫无优势,有些人甚至还拿着扁担冲锋,简直就像在送死。
战况似乎真的是一边倒了!
但这血腥壮阔的场面还是给李昭带来极大的冲击,他故作轻松地对弟弟说:“幺儿,你别怕,咱们很快就要赢了。你要实在害怕,就跟哥哥说说你的梦吧。”
李湛轩坐在地上,拿树枝拨弄地面,“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哀乐。
“对,我记得。”李昭坐下,双手摩擦膝盖,“一开始你以为就是个春|梦,因为第一眼看到的,总是个男坤君。他的头发已经挽起,是婚后的模样。那是一座华丽宅子的后花园,他就坐在大槐树的秋千上,明明穿着各式不同的华丽锦袍,可神情却永远寂寥寡欢。你不止一次看到他在树下偷偷哭泣。”
“你试着与他说话,但他并看不到你。花园春冬交替,他总坐在秋千上。有时替夫君做衣服,有时顶着水杯练仪态,有时抱着猫睡觉,更多时候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望着天,等时间过去。花开日落,年复一年。你说看他如此孤独,心里很不好受。”
李昭当时还调侃弟弟做的春|梦有剧情,笑着说那男地坤活像一只被圈养又守活寡的金丝雀。可他要是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一定后悔自己多言。
“既然你都记得,又还要我说什么呢?”
“你每次都会梦到些新东西,不是吗?”
“是,有新的。”李湛轩扔掉树枝,“刚才我又看到他,我推他到床上,撕开他的衣服,掰开他的腿,蛮横地冲进去,他哭泣哀求,但是没有用,他好像怀孕了,又好像流了很多血,天晓得是不是我干的。二哥,如果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一点一点都告诉你!”
李湛轩语气越发激动,几近发泄一般吼了出来。他捂住脸,过了许久才从激烈的情绪中缓过来,他眉头舒张,神情寂然,通红的眼睛依旧泛着水色,“二哥,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可我没法说出那种感觉,看到他哭,我的心就好像裂开一样疼痛,再后来就跟从前无数次一样,我看到他穿着红衣站在火海前回望,对我说,李湛轩,下辈子我不要遇到你。”
看着痛苦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