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洲把东西放到沙发后,来到餐桌旁帮忙。
高老师在盛饭,他对许洲说:“进厨房把汤端出来。”
吃过饭之后,高老师的妻子出门了,留了空间给这两位亦师亦友的男同胞。
高老师在沙发上坐下,他看到了沙发后的东西,每次许洲来都会带些东西,高老师知道那是他的一片心意,也是他的自尊,所以从来没有拒绝过。
“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许洲双手交握在一起,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他有些紧张,也有些不知所措。
“老师,A大的地质专业怎么样?”
高老师推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挺不错的,但这个专业的就业比较困难,但是如果继续深造,以后的造诣一定很高。怎么?是给你自己打听还是给许娆打听?”
许洲把搓搓双手,声音干涩的说道:“就随便问问。”
“许洲,你有心事。”高老师一语中的。
许洲深呼吸,他本来就是因为江月才来找高老师的,他不是不能处理好自己的感情问题,他不能处理的是自己内心的纠结。
他不否认自己喜欢江月,可是他也确定自己的条件只能给江月的未来拖后腿。
“老师,我喜欢上一个女孩了,她是A大地质专业的学生。”
高老师因为这个消息而惊喜不已。“22岁了,也确实也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
许洲感到诧异,老师难道没有听清吗?“老师。我是说······”
高老师笑着打断他即将说出口的话。
“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你在想你们之间的社会地位不合适,你在想你的条件,你在想你不配。”
许洲愕然,是啊,不配,这个词他之前一直没敢说出来,许洲是谁,一个贫寒家庭出生的孩子,曾经是学校里的佼佼者,可是现在他只是一个日夜想着如何谋生的凡夫俗子。
高老师看着许洲黯然的脸色,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息道:“许洲,这不是你的作风。”
许洲抬头看向老师,他的眼睛黑黝黝的,显得有些空洞。
“许洲,你还记得你从我这里搬走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吗?你说你已经成年了,有多少青少年能在18岁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已经成年了?大多数人在二十多岁的时候依然认为自己是个孩子,为什么大家喜欢当孩子?因为当孩子可以不用承担责任,可是你18岁的时候,你就告诉我你成年了,成年就意味着要承担责任,要让自己变得强大,意味着你不能一味的自卑,也不能永远的自负,你会遇到一些人和事,他们会磨平你的棱角,或者帮你塑造你的自尊。如今4年过去了,许洲,你是棱角被人磨平了?还是塑造了自己的自尊?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许洲想要摇头,但是猛然间,他明白了高老师的话。这四年历尽辛酸的时光不仅给了他健硕的体魄,还告诉了他很多道理。
他在这四年里依旧没有学会人云亦云,也没有被苦难折断了一身傲骨,他依旧是脚踏实地,获得自己继续活下去的自尊。怎么到了江月那里,他就要把自己定位得矮人一等呢?
“许洲,你可以觉得自己技不如人,然后通过努力改变这样的境况。但是如果你在精神上,思想上觉得自己不如别人,那你以后也不必来找我了。”
那一路上,许洲都在想高老师说的话,猛然间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驾校下课已经快一个小时了,许洲这才往A大出发。
面包车停在女生寝室门口,他的车门关得缓慢而大义凛然。
宿管阿姨从窗口里探出头来,“小许来送水了。”
许洲朝阿姨点头示意,他打开一楼走廊最右边的房间,眼睛却朝自己的左边看去。那一间寝室的窗口并没有亮着光,他脸上的神情有些失望。
积了两个星期的水,他从六楼送起,每一次回到一楼扛水时,他都会朝那个房间看一眼。
从六楼到五楼,从五楼到四楼,从四楼到三楼,从三楼到二楼,从二楼到一楼……
那个房间一直没有人回来。
汗水顺着脖子流进衣领里,他灰色的短袖前后都湿了一大片,脸颊上也带着些许红晕。
许洲拎起江月她们寝室的水,低垂着头敲门。明知道里面没有开灯,绝大多数情况就意味着没有人。可他还是敲了。
“哎哟,麻烦你了,让我开一下门。”
许洲脊背一僵,很快又缓和下来。那声音不是他熟悉的声音。
钟灵把门打开,等许洲上水,然后开钱。整个过程中,谁也没有说话。
许洲紧咬着腮帮子,往门口走了两步。终于停下来,踌躇着转了身。
他带着些不确定和难为情问道:“江月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