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为高烧未退,马素素此时心跳得十分快。她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干涩无比,刚挣扎着想坐起身,却已见一碗白粥递到了跟前。
指尖触上碗底,发现粥还是温的,应该是为了让她一醒来马上就能喝到,不间断在锅炉上热过的。
“多谢张公子,我好多了。”马素素想从他手中接过碗来,却不料力气不够,差点将粥泼洒了去,好在张子初反应快,一把扶住了她的手。
触碰到对方微凉的指尖,马素素下意识地手一缩,面上又添了些红晕。
“还是我来吧。”张子初现在满心只想让她快些好起来,也懒得顾什么旁枝末节了,舀起一口粥,在唇边吹了吹,递向了对方。
马素素低下头来,就着对方的动作轻含了一口白粥,只觉得香甜得紧。
不多一会儿,一碗粥见了底,马素素的气色也好了不少。张子初又拿了一碟糕点放在了一旁的床案上,吩咐她再多吃几个。
“一会儿可能就要出发了,我先拿两个隐囊在车上给你靠着,许是会舒服些。”张子初说着走出了房间,听脚步声应是下楼去了。
马素素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面颊,心中却提醒着自己:马素素啊马素素,人家张公子照顾你多半是出于道义,你可千万不能想歪了。
这头张子初才走到门口的搭棚下,便见一队凶神恶煞的衙役冲进了客栈。
“官府缉贼!都开门出来站好!”砰砰的敲门声自下而上此起彼伏,看似不打算放过任何一间房。
张子初不知他们是冲谁而来,紧张地回头看了两眼,迅速撩开马车上的车帘,想将手里的隐囊丢进去,却不经意瞧见了帘下沾染的一丝血迹。
张子初手中一顿,沿着那血迹往车里瞧过,果见一个浑身染血的人半躺在车上,身上皮肉大约被削掉了七八处,有两处深可见骨。
他用手掌死死堵在自己腹上,弓着身子蜷缩成一团。身上那件破烂的长衫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头发也被血块凝结在一起,蓬乱如乞索儿。若不是能看出他佝偻背脊的微弱起伏,怕还以为是具死人。
看来,官府要找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眼前这个。
刺鼻的血腥伴着恶臭让张子初皱起了眉头,他小心翼翼地往车里探进了半张身子,却似是惊动了车里的人,只见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车外的张子初。
张子初被这一下吓得猛然往后一退,差点从马车上摔下去,可等他再看清对方的眼睛时,却发现里面除了浓浓的绝望,还有一丝歉意和窘迫。
“……末路于此,惊扰莫究。”车里的人气若游丝的吐出这几个字,想要挣扎着抬手却先一步力竭晕了过去。
张子初张了张嘴,心头闪过一丝惊讶。
“张公子,怎么了?”奚邪路鸥正搬了行囊出来就见张子初站在马车外发呆,远远招呼一句也没反应。
“当真晦气,那些衙役看似都不是什么正经差人,也不知道是哪个贼虫招来的泼皮无赖,说是缉贼,倒像是土匪进寨。”
“可不是嘛,听说找的还是个受了伤的男人,亏得我银子收的快,不然怕还得给他们摸几两去,咱们还是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二人说着到了马车前,只见张子初对他们使了个眼色,二人同时朝马车里看了一眼,顿时严肃了神色。
这时候,胡十九和马素素也先后下了楼来。衙役们本见了漂亮的娘子想要上来调戏一番,却见那身后胡十九貌狠身强,不似好惹之辈,只得齐齐让开了一条道。
“别声张,先离开这里再说。”张子初这么说着,见马素素到了跟前,赶紧一把将人扶住,耳语了几句。
马素素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后又小心翼翼朝着车里瞥了两眼。
“先上车,他已经晕了,不会有事的。”在张子初的安慰下,马素素大着胆子爬上了车去,只是未敢接近那人,寻了另一端远远地坐着。
“公子是打算救他?可他在被朝廷缉捕,说不定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匪人。”奚邪不赞成张子初的做法,他们这些人,本就该少与官府打交道,如何能带上这累赘。
“穷凶极恶的匪人?不会,他倒像个读书人。”
张子初这话说的笃定,奚邪还想问个清楚,却不料客栈门前几个衙役似是注意到了他们,往草棚这边走了过来。
“你们几个,做什么的!马车里是什么人?”
“差爷,咱是路过的商旅,马车是咱们家公子跟夫人的,上头只有夫人和些行头,没别的。”路鸥机灵地迎了上去,若是让他再近些,怕是就要闻到血腥味了。
“是吗?打开爷瞧瞧?”那衙役将信将疑,伸手挥开了路鸥,却不料那胡十九往前一站,挡在了他身前。
“你作甚?想阻止官爷办案不成?”
奚邪怕他真跟衙役起什么冲突,赶紧一旁劝道,“不是不是,官爷您别跟他计较,我们家这车夫脑袋有些毛病,打小就不知进退。”
“哼,让开!”衙役一挥手,又招来了几个人,胡十九已经撸起了衣袖想要发作,只是被奚邪和路鸥强按着。
“哎呀,马受惊了!”
就在此刻,张子初忽然大叫了一声,只见拉着马车的两匹马儿不知怎地忽地撒了蹄子跑了出去,张子初在后边捧着衣摆拼命地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