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以前从未有人要娶万花宫的宫主啊。&rdo;聂筱夭陈述事实,&ldo;所以,想娶我,就要娶了万花宫哦。&rdo;封月鸣笑了:&ldo;这点小条件,在我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啊。&rdo;他目光坚毅,&ldo;筱夭,只要能娶你,别说要担起万花宫的责任,便是担起天下的责任,我也觉得高兴。&rdo;听他这么说,聂筱夭的心里是十分高兴的。但是想想他如此说的后果却是背叛她,她的面色又恢复了一般模样。其实她未尝不是在试他。整个万花宫的责任,他答应得那样爽快。如果他但凡犹豫些,但凡踟蹰些,她也知道他并没有执行他娘的话,与她背道而驰,走上了一条背叛她的不归路。可他并没有犹豫,可见他也是想要对她取而代之的。万花宫?柳月山庄?想来真是可笑,聂筱夭突然有些茫然了,人人都追逐江湖这些名利,可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真的快乐吗?婚礼在紧锣密鼓地筹划着的同时,聂筱夭的逃跑计划也已经渐渐出炉了。苏倾遥在一样样帮她安排打点好后,问她:&ldo;筱夭,逃跑会让你觉得幸福吗?&rdo;聂筱夭微微一怔,继而说道:&ldo;苏大哥,我真的已经厌倦了这个身份,这个江湖。有句话叫做一入江湖岁月催,少年弟子江湖老。如今想来,真的是不错。因为我是这个破烂万花宫宫主,错过了多少良辰美景?我不想蹉跎岁月。每个人都只能活一辈子,所以没有时间来得及后悔。可是如果我活了两辈子,还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那我才真的是废柴。&rdo;听了她这话,苏倾遥多少有些释然。他微微地笑:&ldo;你能如此想,那我就心无愧疚地送你这个大麻烦走。&rdo;大红的色彩,铺满了整个百花谷。临近婚礼,万花宫上下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亭台楼阁,花草树木,仿佛焕然一新,迎接它们主人的大喜之日。只可惜,它们的主人很没品地打算临阵脱逃了。其实开始时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因为封月鸣也在百花谷住着,所以纳彩、问名、纳吉、纳征等一系列的程序全部免去了。只剩下请期和亲迎。所以亲迎礼上,聂筱夭和封月鸣依着规矩拜天地父母,而后‐‐夫妻对拜。她只觉得手中牵着的红绸仿佛有着温度,灼烧着她的手也灼烧着她的心。明明知道,牵着的那一边是他,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他,却又知道,这虽然是他人眼中美满的开始,可事实上却是结束。她要离去,再归来,遥遥无期。封月鸣这日一直都是一副高兴的样子,却不知为何,从心底里有些慌,没来由的。明明是非常高兴的日子,非常幸福的时刻,却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他只以为这一切太顺风顺水,自己多疑多虑罢了,未曾深究,便接着面对这热闹的婚礼。本来就是,万花宫的宫主出嫁,且又是人称江湖第一美男和美女的婚礼,不知有多少前来凑热闹的,观礼的。场面盛大热闹,自然也有一些混乱。&ldo;礼成‐‐&rdo;司仪官的声音高昂。他与她的夫妻对拜结束,于是他当着众人的面前,掀开他的新娘的盖头。亮红色的盖头,上面是吉祥如意纹和鸳鸯戏水图。封月鸣轻轻掀开一角,已经看到那嫩朱红色的樱桃嘴。手往上抬,一个倾心夺目的容颜就从盖头下跳了出来。所有人都道,万花宫的宫主本来便是人间绝色,及至成为新嫁娘,穿上这一身喜服,更衬得明眸皓齿,娇俏动人。她望着他,想把他的样子印入心口。周围有喜庆的音乐,有人群的喧闹,可是她充耳不闻,仿佛什么东西都听不到,只能听到自己心里的一声低沉的忧叹。封月鸣也注视着眼前的人,良久不能移开目光。他一直都知道她很美,但是没有想到能够美得这样惊心动魄。她面上明明微笑中带着的那缕不知名的哀愁,虽然转瞬即逝,但是他还是看到了,抓住了。他盯着她,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她在脑海中印入一个身影,而他的眼里也留下了一个绝美的容颜。聂筱夭和封月鸣在众人的簇拥下入了洞房,封月鸣又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拉出去喝酒。一时间好不忙乱。聂筱夭蒙着红盖头,坐在床边儿,直到确定外面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轻轻扣了扣床板。原来那床板下是有暗格的,直通百花谷连接谷外各处的密道。卫游和易缘从床板的暗格里出来,对着聂筱夭点头示意他们已经全部准备好了。聂筱夭向四下里看了看,将一封早前写好的信放在了床上,而后将嫁衣脱下,放在旁边。嫁衣内是一袭宝蓝色的衣裙,在红色的新房里看起来有些刺眼。时候不早了,聂筱夭对着卫游和易缘打了个手势,三个人由暗格里走了。而此刻的新房外,仍旧是锣鼓喧天的喜乐声,还有众人嬉笑的热闹。只是那些,都与她无关了。&ldo;宫主,您打算带我们去哪儿啊?&rdo;易缘黏在聂筱夭的身边问道。他们一行三人由密道出来后就一直在赶路,此刻早已离百花谷百里之遥了。&ldo;我们啊……&rdo;聂筱夭微微眯着眼睛,&ldo;我们去蹋遍这片神州的山山水水,阅尽这人世的千万繁华,荒漠塞北、锦绣江南、苍山云雪、洱海碧波,太多了,说不完,待有朝一日,我们的足迹遍布神州了,也就该往一个地方去了。&rdo;&ldo;什么地方?&rdo;卫游饶有兴致地问。&ldo;保密。&rdo;聂筱夭狡黠一笑,然后便往前奔去,&ldo;神州大地啊,让我来征服你吧!&rdo;身后的两个人看着她肆意的样子也不由失笑。卫游问易缘:&ldo;有没有发现宫主跟以前不同?&rdo;易缘白了他一眼:&ldo;宫主已经跟以前不同了很久了啊。&rdo;&ldo;不,我说的不是宫主得病后的性情大变,&rdo;卫游说,&ldo;难道你没有觉得宫主从万花宫里解脱出来,多了一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潇洒和惬意吗?说不清楚,就是觉得她整个人都神采飞扬了起来。&rdo;易缘略有所思,然后点点头:&ldo;不过我担心过不了多久她又会想那个人。&rdo;&ldo;笨蛋!&rdo;卫游使劲地拍了易缘的脑袋一下,&ldo;要我们俩是干嘛的?我们难道会让宫主有机会想那个人吗?&rdo;&ldo;也对哦……&rdo;易缘傻笑一下,看到聂筱夭已经走得远了,连忙喊她:&ldo;宫主,等等我们……&rdo;摆脱了众人的劝酒的封月鸣匆匆回到房中,生怕筱夭等他等得太久。新房里有灿灿的烛火摇曳,龙凤烛燃许多烛泪。满室均是旖旎的红色,让酒醉微醺的封月鸣不由得从下腹燃出一丝火焰。他摇了摇头,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有些不对劲儿。新房内静悄悄的,连丫鬟都不见踪影。封月鸣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连忙定睛又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景物。龙凤烛,龙凤被,红绡帐,以及到处贴着的双喜字。这分明是新房,却安静的离谱。&ldo;筱夭,筱夭……&rdo;封月鸣唤他的新娘。可是周围仍旧什么声音都没有,只能听到他自己呼呼的喘气声。奇怪,封月鸣嘟囔一句,径自往床铺边走去。大喜的日子,他推拒了那么多的应酬想要回来跟新娘共度,却不见新郎的踪影。封月鸣以为聂筱夭大约只是临时出去了,并不曾在意,往床铺上躺下,揉着自己有些发涨的太阳穴。终于成亲了,终于,娶了她。其实他并不是很想在这样的条件下娶她,他并不想让他们之间的感情如些功利。如今,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娶了她,便名正言顺地执掌了万花宫。这是他母亲的主意,可是自己也并没有拒绝。这也许是每个男人都想拥有的‐‐最美丽的妻子,最丰厚的嫁妆,最强大的权力。每每思及此,他便会觉得自己心底的某一处已然被污浊,并配不上筱夭。但他琮是有些义无反顾地往这条路上走了下去。似乎是一种笃定,如果是万花宫宫主,那么必定不会让他有此机会。而如今那个位置上的是聂筱夭,为何不取而代之?反正她又对这样的位置没有兴趣。同样地还有一种笃定‐‐就是聂筱夭爱着他,如同他爱她一般。但不知为何,最近心中总有些惴惴不安,仿佛在害怕着什么。但究竟害怕的是什么呢?无端的恐慌让封月鸣不敢再多想。封月鸣躺不下去了,转身想要起来,却在扭头的一瞬间看到了床边摆着的嫁衣。嫁衣?!是原本穿在筱夭身上的嫁衣。封月鸣的心猛地一沉,她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了?思索间,便看到了嫁衣旁的信封。原来是筱夭留给他的信,封月鸣身上已经有冷汗渐渐沁出,匆忙拆开信封去看。月鸣: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约已经在神州大地上自由驰骋了。不用担心,亦不用派人来寻我。伯母与你私下里商量的计策我已知晓,我也知道你为了重建你父亲一手创建的柳月山庄有多么的焦灼……但是,所有的这些都不能弥补我的伤心和失望。恋人之间贵在交心,福祸相依,患难与共。虽然我知道你母亲与你说的话你对我必定难以启齿,但我早已给过你几次机会,暗示你向我坦白。只可惜你自己依旧是选择逃避。其实我只是希望,应是你与我明说,任何事情都由我们两人一起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