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贤弟这几日时不时便说想她母亲了,没想到这就来了!温聆内心欢喜,脸上也愈发恭敬,“原来是陆夫人!温聆失礼了!”
颜知赋摆摆手,道:“无须多礼了,我随你一同上山吧。”
长乐山上,陆宁正披了衣裳,坐在案前发呆。
她这一躺,就躺了一个多月。错过了年终试,也错过了除夕。直到这两日,才勉强起来身,天好的时候,偶尔在附近转转。
要说她这伤,倒也不至于如此难愈,大夫说她心情有些郁结,加之在山洞里受了些惊吓,这才好得慢些。
其实陆宁觉得自己已经好齐整了,但温聆三令五申不许她随便起身。这也是她第一次见他这般强硬,心里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只好听从了。
温聆因她受伤一事,都没回他青州老家过年。苏棠倒是回去了,临走前找了温聆好几回,怎么都说不动他,只好作罢。
在她病中,另一个经常出现的人是韩溟。他与膳堂厨房有些旧识,便担当起给她煎药的活儿。
文儿沏了壶水进屋来,见主子坐在那儿,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衫,忙把水壶放下,将厚重的狐毛大氅给她罩上。
陆宁没啥动静。
她最近时常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但文儿是陆宁身边近身伺候的人,多少能揣摩出一些道道来。
那日陆宁被救回来时,整个人都是失去意识的。文儿给她清理和包扎伤口时,明显看到那伤处已经被粗粗清理过了,还上了上好的药粉。做这事儿的人,除了同在山洞的李公子,不作他想。
所以李公子肯定知道主子是女子了。这事儿要是被泄露出来,主子肯定要被遣回家去了。
但主子为了留在桃蹊书院,曾经付出了多少,她是知道的。
说起那位李公子,也很特立独行,主子没考年终试是受伤了没办法,但他也没考。据说刚从那洞里救出来就赶回家了。
文儿是个话少的,自己心里琢磨半天,也没说话。
其实她琢磨得并不完全对。陆宁不认为李晞会把这事儿说出去,她如今这般别扭……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时不时就回想起山洞里的种种。他撕开她的衣裳,他的震惊,他的温柔,还有他在黑暗中抱着她安慰的样子——当时她神思混沌,只想着找个依靠,现如今想起,真是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幸好幸好,他离开了,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走了最好永远别回来。这样她的秘密就不会有人说出来了。她心头暗道。
外头忽然响起了急促了敲门声。
“陆公子!陆公子!你娘来看你了!”
听声音是温聆的小厮。
陆宁双眸一亮,从座上跳起来,推开门,“你说什么?”
她没听错吧?
“你娘来看你啦!已经到书院了!”
话音未落,陆宁已经一阵风一般跑了出去,身上的伤还有方才种种消极的情绪,仿佛一瞬间全消失了。
当日陆宁离开杭州府时,刚同颜知赋吵了一架。母女二人关系亲厚,这也算得上是第一回真正的吵架吧。原因是陆宁非要去桃蹊书院,但颜知赋不允许。
这大半年,这一幕时常浮现在陆宁的脑海中。及至后来种种,她才了悟,母亲大约是不喜她为了秦冕而上桃蹊书院吧。
若是她一早自己就决定来这里,虽这地方远了些,但母亲必定也会支持。
陆宁在书院里是名人,这会儿陆宁母亲来探望的消息便跟长了翅膀似的飞遍了整座长乐山。这季节大伙儿活儿也不多,便有不少去瞧热闹,然后就看见他们平时端正自持的堂长陆宁,跟孩子一般,扑进了他娘亲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