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袋就靠在温聆的肩膀上,视线立刻看到另一道修长的身影从花木中走出来。
相比于一身尘土的苏棠和江彦,一同进山的李晞,此刻却光风霁月,风度翩翩一如往常。他手上甚至拿了把山水丹青的纸扇,不紧不慢的摇着。
纸扇忽然停了,转而附手放到身手。走过陆宁时,目光朝她定定看了一眼。明明是笑着,可陆宁感到了某种森然刺骨。
不过很快,苏棠也激动地抱了上来,嘴上哭道:“温聆!好害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
方才还赞苏棠有大将之风的梅大人额角抽了抽——可以当他没说过那话么?
三个人“男人”很不讲究地叠在一块儿,待王鄞说温聆身上还有伤时,他们才分开来。
陆宁下意识去寻找李晞的身影,却发现他不见了。
直到两日后,梅大人在梅府宴请酬谢他们几个人,李晞也没有出现。苏棠说,或许是去寻他同州友人叙旧去了,总之他那么厉害的人,反正出不了什么事儿。
酬谢宴上,温聆又拿出了从裴七月身上得来的一份信件,正是好梅清鹤没有搜到的那份重要情报,登时梅清鹤愈发欢喜,连连称赞他们年少有为。
事后,陆宁问起这事,温聆惭愧道:“说起来,我没出什么力气。这信,算是她送给我的吧。她说她听进去了我的话,想从善了。”
说到此处,他的目光变得悠远起来,回想起官兵冲破山寨的那一幕。
裴七月拿了他做人质,剑刃比在他脖子下面,语调还是那般不正经,“温公子,你愿意救我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道:“我的命不值什么。但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她自嘲笑道:“我杀过人,已经犯了死罪,怎么救?”
“你若坦白自首,梅大人必定从轻发落。”
她似乎思考了很久,对他笑的时候,眼睛里带了星星,回道:“好。我听你的。”
女子竟然就这么放开了他,然后放下兵器,带着所剩无几的贼匪投降了。
苏棠听完这个故事,好笑道:“这……算不算是美人计啊?贼匪头子都被我们帅气迷人的温公子感化了。啧啧。”
温聆却不言语,大约不愿意再谈及此事。
几经折腾,他们在同州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王鄞算了算日子,准备明日就启程去庆阳。
几个人一同去梅府与梅大人做了辞别。回到客栈,陆宁跑到李晞的房间,里面仍然没有人。也不知他跑去哪里了。他的房间清雅幽静,即便是身处客栈,也布置的很齐全,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塌边的案上,有几本书,最上面一本是《同州风物志》。
他好像每到一个地方,就有看当地风物民俗的习惯。
陆宁离开他的房间,回到自己的住处,刚踏进屋,眼角便发现屋里的一位白衣公子,正悠闲自在地在桌案旁倒茶喝,那茶还是陆宁昨日刚从外头买来的西湖龙井。
男子抬头,俊逸非凡的面容似笑非笑的,朝她漫不经心道:“都是同窗,温聆消失了你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我消失了这么几日,你倒好吃好喝,舒心快意。”
陆宁坐到他身边,“怎么今日回来了?”
李晞挑眉看她一眼,“哟?你这是巴不得我从此不回来?”
陆宁瞪他:“我没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怎么不早些回来,前几日梅大人还款待我们了。”
这个李晞当然知道,因为这几日他就在梅府住着。他当时看见温聆和陆宁旁若无人抱在一起,心里那个气啊。
能不气吗?劳心劳力地奔波,结果救了个情敌。他当天夜里气得睡不着。
原想躲几日,也让陆宁担心担心他,若是能引得她来寻,他是不是也可以突然出现,然后喜极而泣给她一个拥抱……
事实证明,都是他想多了。他在梅府里纠结两日,最后发现继续生气下去,也只是气自己罢了,自己跑了,放了温聆和陆宁在一起快活,岂不是于他更不利?
于是他又回来了。
“上回苏棠救的那个小孩儿,碰巧是同州一位富户的独苗儿,他们邀请了我们好几次,都被我拒了。我问过了,这刘家在附近风评不错,到了雪天都开棚施粥的,也给私塾捐过银子。今日一早,又来了邀约函,说是同州南郊的芍药圃开得极好,又置了百年陈酿,邀我们去赏花喝酒。”
陆宁还在交代这几日的琐事。
不知不觉间,他们几个人中,李晞成了主心骨一样的存在。陆宁总觉得应该把事情都告诉他。
李晞听她说了一会儿,站起身道:“好啊,那咱们现在就去吧。”
陆宁诧异道:“哈?”
李晞朝她一笑:“不是说有酒喝么,我挺想喝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