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眼尖,早就看到了他们,笑着打起招呼,“父王,遵业叔叔。”
高欢见自己两个嫡子和英娥相处甚好,心情格外愉快,笑道,“怎么,又缠着你们英娥姐姐了?”
高洋指着那条还在蹦跶的鱼,“大鱼!”
高欢和司马子如这才留意到这条鱼的大小,不禁都微微惊讶。
“师父,遵业,我这钓鱼的本事可不是吹传来的吧,”英娥笑眯眯地凑了过来,脸上明显写着赶快夸奖我。
司马子如忍俊不禁,“英娥,你打算怎么吃这条鱼?”
“当然是师娘最拿手的蜜纯煎鱼呀!把这鱼切成一块块,再用醋,蜜,盐浸渍半个时辰,再用膏油煎成红色,那简直是人间美味!”英娥的眼睛都比平时亮了几分,可惜现在是夏天,不然用鱼肠做酱,或是将鱼肉做成鱼乍,都美味的很呢。
高欢看着她的眼中带了几分宠溺,好,晚上就让昭君做给你吃。然后配上缹茄子和蒸藕,再做一些截饼,都是你爱吃的。”
“阿爹只记得英娥姐姐爱吃什么,儿子可要吃醋了。”高澄故意做出的委屈样果然取悦了高欢,挨了一下亲爹的打却还是甘之若饴。
相比较高澄,高洋就沉默的多了。他的目光始终停在自己兄长身上,有钦慕有崇拜有艳羡,也有一些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渴望。
待高欢父子三人拎着大鱼离开后,湖边只剩下了英娥和司马子如两人。在司马子如面前,英娥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脸上的笑容明显敛了几分。
“遵业,如今我们尔朱一族很不得人心是吗?你也不用瞒着我,我听闻天下人对我们尔朱氏可是咬牙切齿呢。”
司马子如侧过头,就这么瞬也不瞬地看着她,从垂落面颊的墨发,小巧的鼻尖,形状优美的唇再到她那两排完全遮住情绪的密长睫毛。
“英娥,我并不打算瞒着你,只是考虑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你。没错,如今尔朱氏在魏国的统治,可用暴虐来形容。你阿爹过世后,尔朱家族的人就各自占据地盘,尔朱兆所在的晋阳民怨四起,尔朱世隆身为尚书令,朝中大小事只在家中拍板,更胡乱加封授衔,只要行贿数目够大,人人皆为将军——”
“简直荒唐透顶!”英娥竖起眉毛,“这样下去,岂不是要亡国吗?”
司马子如晒笑,“你呀,就是口没遮拦。”
“难道不是吗?尔朱家的这些叔伯们,谁又真正为百姓考虑过?”她垂下眼眸,“到最后受苦的不还是大魏的子民吗?若是再这样下去,亡国是迟早的事。”
“所以会有人阻止他们。”
英娥身子微微一震,似是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她弯腰捡了石子用尽全力扔进湖里,看着一圈一圈涟漪消失在水中,幽幽道,“遵业,将来师父和我们尔朱氏总有兵戎相见的一天吧?”
司马子如轻轻牵住了她的手,声音仿若温润的东珠,“佛曰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也马上要成为过去,未来还没有到来。既然还没到那一天,一切就顺其自然吧。朝代的更迭,命运的无常,并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