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仿佛说中了莫向安的心事,他呆站在那里,灵魂仿佛抽离了身体。忽然,他脸上生硬地挤出一个笑来,“我——我猜,我可能会和你一样。”
他哀伤地看着面前酷似路司皓的这张脸,涌起了一股哀莫大于心死的念头。
“许莳,我佩服你的勇气。如果你愿意,可以等等我。大家相识一场,赴死的时候不妨一起做个伴。”
莫向安的话让许莳沉静的面孔又起了一丝波澜。死亡二字,对于已决心赴死之人而言,仿佛也有几分的冲击力。
他看着莫向安,脑袋一阵抽痛,蓦地就记起来那个小小的,故时尚且叫“安平”的小朋友的模样。
许莳张张嘴,又不得不将想说的话收回,他看着洒落在床铺上的阳光,抚摸着床单褶皱,低声说:“不要学我,会很痛。”
以父之名
对于莫向安口中的那个“路司皓”的消息,许莳起初还算好奇,之后的一个月莫向安都没露过面,许莳也就渐渐将这件事搁在了心底。他琢磨着,自己与莫向安的缘分也该算到头了。这样也好,不管出现的那个替代的人是谁,于他都是一个解脱。
他手腕的伤口已经脱了痂,刚愈合的肌腱却依然在带给他不适,导致他只有一只手可用。不过没关系,有邵青对他一丝不苟地照顾着,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根本不需要他去发愁什么。即便如此,许莳的体重相比从前,还是又掉了十多斤。
一米七八的个头,此时只剩了一百零几斤,整个人看上去完全是骨头包着一层皮。邵青心疼,每天关照小厨房做新菜,惹得疗养院的员工门都在好奇院长好生供着的那个住户是谁。可是邵青已将自己的小院围上了一人多高的蓠芭院墙,且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包括卫生都是由他亲自打扫。
路司宇来探望过两次,可是都被邵青拒之门外。第二次来的时候他告诉邵青,莫向安已经照着他给的地址去了东南亚那边,但是自己却一直跟他联系不上,连公司都联系不上。
邵青简单应了两声,没有更多表示,他的心仿佛全被许莳占据了,根本不在乎莫向安去了哪里。
“我的父亲在哪里?”
“乖乖吃饭才告诉你。”
今天邵青和许莳两个人的对话与往日没有任何不同,一个执着问自己父亲的下落,一个则以吃饭作为要挟。直到许莳将肉蛋粥一口一口咽下喉咙,邵青才舍得抛出一个线索,“就在国内。”
在这之前,他透露给许莳的消息,无非是“还活着”、“活得很好”这些含糊两可的话。此时邵青说的这句“就在国内”让许莳定了一下,他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国内什么地方?在a城吗?”许莳感觉自己心跳很快,然而他脆弱的身体仿佛承载不了这么剧烈的心跳一样,人有些发抖,脸上也起了激动的潮红。
邵青却卖起了关子,他不再说话,只管笑眯眯地盯着许莳看。
后者与他对视一会儿,忽而感应到了对方的意思一样,许莳将自己苍白的手伸进了邵青的手掌中。他的手如示弱,又如撒娇般蜷缩在邵青的手掌中,“求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父亲,那可是他的父亲啊。在无数个日日夜夜中,他渴望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渴望能够给予他一丝力量的人。这个人还活着,还有人知道他的下落,许莳激动到哽咽。
邵青拾起许莳的手,放到自己嘴边轻轻吻了一下,“路司皓,你先答应我一件事。”他的语气蓦然严肃起来,脸上露出复杂又沉重的表情。
“什么事?你说。”许莳急切道。
邵青放下许莳的手,在他已经脱了痂的手腕上摩挲,“答应我,不要再来第二次。否则——”
几乎不假思索,许莳抢话说:“我答应。”
想死是因为悲伤,因为没有希望,因为没有了深爱的人。如今,他有了父亲。如果他真的有了父亲,即便自己这条命再微不足道,许莳也想续一续。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邵青显得很兴奋,他拉起许莳的手,又狠狠亲了一大口。这个举动吓到了许莳,他本能地想将手收回,对方却顺势一拉,将许莳搂到了怀里。
“邵青,放开!”许莳在邵青怀里挣扎,语气中也带上怒意。
对方却死皮赖脸,“我不。”邵青箍得更紧些,将头靠到许莳的颈边,嗅着他的味道。
“你再答应我一件事。”等到怀里的人不再挣扎,邵青决定将要求更进一步,“你答应,和我在一起。”
“什么?”猛地从邵青怀里挣扎出来,许莳喘着粗气,“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