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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第1页)

&ldo;咱们这些人,一辈子都不能有这样的际遇了。&rdo;敬怀王妃不无遗憾的摇头,&ldo;我家大王每日朝中回来就是四仰八叉的躺着,除非是想起来又要造什么兵器,否则绝不下chuáng来。哪里像人家,一个小小的中尉,比这些龙子龙孙会过日子,懂得讨家下主妇的欢心。&rdo;

王妃命妇们都很有共鸣,纷纷附和着,开始数落郎君们的不是。女人聚在一起,少不得满腹牢骚,不过也就一说,没有谁认真计较。一顿饭在吃喝调侃中过去了,饭罢有仆婢呈点戏的牌名来,无非是《宝积经变》、《法华变》、《弥勒变》这些佛教故事。弥生没什么挑拣,把帖子递给了几个妯娌。自己百无聊赖,便拉着道生到外面去看雪景。

花厅后窗外是开凿出来的湖,和卬否后面一样,用来养荷花。夏日里莲叶接天很好看,到了冬季满湖唯剩枯藤败叶在水面上勉qiáng支撑着。雪片子大了,絮絮飘坠下来,落进萧索之中,无声无息。

她突然转过脸来问道生,&ldo;阿姊听说过我和乐陵王的事么?&rdo;

道生略一怔,&ldo;这事恐怕已经无人不知了,我倒好奇,年头上回来还没什么的,怎么一年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呢!&rdo;

她苦笑,一切都在别人掌握之中,可不是叫你生就生,叫你死就死么!她倚在栏杆上远眺,青灰湿冷的天直要压下来似的,连呼出来的气都是仓惶急迫的。

道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待得凑近一点,发现她噤了声,正扭身看廊庑底下的人。道生瞥了眼,是乐陵王妃王氏。心里惙怙着,先前看着就不大对劲,今天大约要借势清算了吧!

果然弥生吩咐边上女官,&ldo;去请乐陵王妃来说话。&rdo;又笑着看她,&ldo;阿姊猜猜,若是我和王氏起了冲突,他究竟站在哪一边?&rdo;

王宓来了,脸上有傲xg的神qg,稍欠了欠身,一副轻薄的声口,&ldo;殿下同我真是心意相通,我正打算寻殿下呢,殿下就差人来传我了。&rdo;

弥生直起腰,慢声道,&ldo;其实有些事闷在肚子里,大家都不好受。索xg敞开了说,恨也好,怨也罢,就是死也死个明白,对不对?&rdo;

王宓意外的看着她,没想到她这么不带拐弯的。再想想也不赖,与其不死不活的吊着,还不如来个痛快。因点头道,&ldo;殿下是慡快人,如此甚好。&rdo;

弥生对元香递个眼色,元香会意了,把人都遣到别处候着。自己退回门掖旁,不动声色的拐个弯往前厅去了。

&ldo;咱们王谢的渊源颇深,祖辈上屡屡结姻,闹到现在这地步,说起来很叫人心寒。&rdo;她把脸色正了正,&ldo;其实两家jiāo战,到最后少不得两败俱伤。咱们私下有什么恩怨,面对面解决,不要牵搭宗亲,就不会有眼下的窘境。&rdo;

&ldo;殿下未免想得太简单了,你我身后就是两大世家。牵一发动全身,岂是随意敷衍两句就能带过的?我这半年多来受的委屈,殿下这样滋润的日子,一定没法子体会。&rdo;王宓幽幽地笑道,&ldo;明人跟前不说暗话,我也不避讳你。我头一回见九王是在齐斗楼,那时家兄接了朝廷旨意送我进京来参选,太皇太后亲见了我,当日便传了九王。你是晓得的,凭他的人才名声,还有什么可挑剔的?我也不怕你笑话,就是一见倾心。后来太皇太后命他送我进女学,他一路上都没同我说话,我心里想,他是方正君子,少言寡语也是有的。可是进了女学,他在双桥那里直接就告诉我,他心里有人,便是和我成亲,前路如何也不敢保证……&rdo;

弥生讶然,这话他从来不没有对她透露过,她一直以为他就是想死死抓住王谢,可原来不是。这么算来他那时候已经有了足够的把握,抑或仅仅是yu拒还迎的伎俩?

她拢起眉,&ldo;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嫁他?&rdo;

&ldo;我以为只要抓住了名分,时间久了总有转圜的余地。这世上的郎君,有几个是能坐怀不乱的呢?我自问姿容过得去,不至于遭受冷遇。况且他是诸王里唯一没有成过婚的,不嫁他,难道嫁那死了元妃的二王么?&rdo;她说完哟了一声,复又gān笑道,&ldo;对不住,我对先帝大不敬了,请太后殿下恕罪。&rdo;

弥生懒得和她玩虚的,只问她,&ldo;我和他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同你说的么?&rdo;

王宓把脸缩进毛领里,眯嬉着眼看她,&ldo;你是他的心肝宝贝,他怎么可能会陷你于不义?才开始我的确没想到是你,以为你们是师徒的名分,搅合在一起,简直不可思议。是他受伤那回,我过府探望,见只有你一人在跟前伺候。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的,就算他掩饰得再好,从眼神和语气里也能看出端倪来。我自知不妙,进宫面见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也唯恐你们乱了章程,第二天便颁下给你指婚的敕令。我那时沾沾自喜,琢磨着你既然拟嫁先帝,你们再深的感qg也应该断了,谁知……&rdo;她顿了顿,脸上愤然,&ldo;谁知我遇上的是个qg种,大婚之夜竟撂下我独守空房,人都跑得没了踪影!&rdo;

弥生已经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她一心要嫁亲贵,不就是为了富贵权势么?既然路是她自己选的,就应该做好最坏的思想准备。她一直愧对她,觉得自己和慕容琤纠缠不清耽误了她。如今她这番话叫她豁然开朗,原来她的顾忌是多余的,大家都在算计,只不过她技不如人,算空了而已。

乞旨赐婚,把她弄了个措手不及,这倒罢了,弥生不怨恨嫁了珩。可是有些事……比方槐花林的那晚,她自己也感到羞惭。说太后y糜她认了,但扫了君王的脸面,却是大大的不应该。她望着她,&ldo;我只问你,外头的传闻是你散播出去的么?&rdo;

&ldo;是不是又怎么样?如今计较的不是这些,有句话叫好女不二嫁,太后可听说过?&rdo;王宓扯了扯嘴角,&ldo;你既然跟了先帝,就应当恪守本分,为什么还要勾引别人的夫主?我是说太后多qg好呢?还是水xg杨花好?&rdo;

弥生缄默着,反倒助涨了王宓的气焰,纵得她越发口无遮拦了。她沉下脸来打量她,&ldo;王氏,你好大的胆子。单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掌你的嘴,杀你的头。只不过瞧你可怜,不同你一般见识。你最好给我收敛些,&rdo;余光扫见立在屋角的慕容琤,她终于冷冷哼笑了声,&ldo;否则我倒没什么,只怕有人不肯饶你。&rdo;

☆、摧折

王宓像听了笑话似的大笑起来,&ldo;我以为殿下至少良心上会不安,谁知竟没有半点么?还要掌我的嘴?罢,你是太后,你要打,我没法子抵挡。只求你睁眼看看,如今你也是个金贵的人,哪怕再年轻,身份在那里摆着,好歹给自己留些面子。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毁了誉不打紧,别阻碍我们大王的前程便好。&rdo;

弥生委实受不了她这副颠倒黑白的劲头,&ldo;如今到底是谁在自毁名声?你闹得人尽皆知,我倒要问你,你这么做是为了报复我?还是在蓄意报复他?&rdo;

她有一阵没回话,抿着嘴,眼里荒寒起来。半晌才道,&ldo;你要我顾念他,可他顾念我了么?他从未把我当三媒六聘来的妻子看待,我想好好同他过日子,可是一次次向他示好,他总是拉着一张脸对我冷若冰霜。有时我在想,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什么,所以他会这样对我?我也有自尊,他看不见我心里在淌血,我却要装起笑脸来粉饰太平。&rdo;她一头说,一头掩袖哽咽,&ldo;他的心太狠,不管我怎么讨好他,甚至我光着身子站在他面前,他照样没有一点反应。所以他说他有瘾疾,我信他的话,即便再苦再屈我也不和别人说起。可是有一天叫我发现他在城南置宅子,槐花林?景致倒好得很。如果没有你的出现,他就算是常住在那里我也没什么难过。谁知他所谓的隐疾不过是在骗我,你同他在一起,不会是说了一整夜的话吧?你们欢好的时候可曾觉得对不起我?所以……&rdo;她挺直了脊梁乜斜她,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从牙fèng里挤出来的,&ldo;你就是个不安于室的贱人,凭着美色蛊惑人心,应该把你剥光了示众,以解我心头之恨!&rdo;

弥生被她骂得发懵,看来她是豁出去了,既然这样,还要替她留什么后路?

她一面想,一面小心的觑那边屋角。觑过一眼不由苦笑,他仍旧按兵不动,看王谢两家缠斗是这个态度,现在看她和王宓争执,他也还是这个态度。她的心凉到了脚后跟,他爱她?爱她才怪!不过是利用,一直都是。他最爱的是他自己,是听政殿御案上的那方传国玉玺。弥生突然自bào自弃,她倒要看看他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

于是她有意对垒,做出不屑的神气来,gān笑了两声道,&ldo;你何必这样,有什么呢,不过是个男人。如今就算骂我也改变不了什么,有本事你也去引诱他,今晚把他勾上你的chuáng,就是你的本事。&rdo;她又如梦初醒似的拍拍边上的勾片栏杆,&ldo;我想起来了,你都作了那样的牺牲,他也还是没什么反应。怎么办呢?看来是没救了。&rdo;

王宓果然气得打颤,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弥生从头到脚仔细审视了她一遍,对她怨毒的目光视若无睹,&ldo;其实夫子喜欢瘦一些的,倒不是说你不好,就是胖得有点紧张。你看你连腰身都显不出来,还有这臀……&rdo;她啧啧一叹,&ldo;太大了,大了难免呆蠢。你晓得他平日里怎么称呼我么?他管我叫细腰。我也不知道他做什么这样叫,现在想来,大约就是爱这一捻柳腰吧!&rdo;

王宓怒极了,脸色发青。女人最受不得别人用挑剔的口吻对自己品头论足,尤其这个人还是你的qg敌,是应该躲在暗处不见天日的外妇!

&ldo;以色侍人而已,看把你得意的!再过十年还剩下什么?你们叔嫂通jian天理难容,亏你还在我跟前显摆。换了我,早缩起头,找个地方拿锅灰抹脸了!&rdo;越想越气,捏着拳头啐了口,&ldo;不知羞耻的娼妇,先帝在下头看着你呢!&rdo;

弥生也动了气,王宓越骂越不堪,简直像市井里的泼皮。她年轻气盛,哪里还顾得上身份。横竖也没外人在场,伤人自然要往痛处戳,便尽钉着她道,&ldo;你只管骂,骂完了我自有法子收拾你。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只当我和他是在槐花林里有的头一次么?你自诩聪明,竟被瞒骗到这个时候。我若是你,不如死了gān净。自己傻坐在青庐里,却不知你那郎主正与别人chun风一度。你注定就是个弃妇,永远要被我踩在脚底下!&rdo;

这消息对于王宓是晴天霹雳,他洁身自好倒也罢了,谁知和别人偷了欢,回来告诉她不能人道,叫她守活寡至今。谢弥生现在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得意的,趾高气扬的来折ru她,取笑她。她脑子嗡的一声炸了,入了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要发泄,哪怕立时死了,也要给这可恨的女人一点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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