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玉童没念佛,玉童正在打人。
李夫人眼睛都瞪大了,还没有等她说些什么,按住翰哥的颜文硕已经放开了人,起身向李夫人行了一礼,“见过伯母安。”
翰哥此时却是极怒,眼中只有背对着他,刚欺辱过自己的颜文硕。
最过分的是,明明身为嫡母的李夫人,居然半点没有责怪颜文硕之意,还亲热有加的拉着他说话,安抚他。
他顾不得自己是在全府主子下人面前,也顾不得面前有嫡母庶妹,顿时恶从胆边来,随手捡起了一块地上的石头,趁着李夫人和颜文硕正在说话,狠狠的砸向了眼前之人的肩膀。
在陈良翰自己眼里,自己的行动迅猛若奔雷,肯定一击即中。
可颜文硕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居然躲过了自己的这一击,猛地向左一晃,那石头便顺着他胳膊划了下去,只在胳膊上留下了一道口子。
陈良翰见状不满,举起石头还想来第二下。然而,他刚往前走了一步,脸上就被李夫人狠狠地掴了一个大嘴巴子。打的他眼冒金星,头昏脑涨,手上一时松了劲,石头掉落下来,砸到了自己的脚。
脸疼加脚疼,居然委屈的陈良翰全然不顾自己“风流才子”的形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李夫人见到他哭,怒道:“你来的哪门子的良心哭!”说罢,便让小厮们把人拽起来,绑到了凳子上,拿起毛竹大板狠狠的打他二十下。
这下,陈良翰哭的更厉害了,扯着嗓子嚎了起来,都快喊成了噪音污染。
李夫人听得心烦,直接命人把陈良翰的嘴给堵了起来,教训道:“今日打你,一来是为你不顾圣人之训,动手伤人,实在可恶。二来,是为你全然不顾你老子的训诫,还想去找什么油头粉面厮混!你爹走了这两日,我本想着让你松快松快,就解了你的禁。可谁知,这几个月的反省,没让你懂半点事,反倒养大了你的胆子!”
这一番话下来,说的陈良翰是再也不敢“呜呜”的顶嘴——毕竟他也的确是去找相好的玩去了。
他心里只觉得自己倒霉,可又挨不过落在臀部的上的板子,又气又急,哭的更厉害了。
不过颜文硕肯定是不会留下来听他哭的。虽然石头没有砸伤他的肩膀,却在胳膊上留下来一道不长不短的伤痕,不是特别深,却也往外滴答着血,染红了整个袖子。
在李夫人料理翰哥的时候,薜荔便扶着颜文硕进了屋子。她让人拿来上好的金疮药和烈酒,吩咐小厮给颜文硕先用烈酒洗净伤口,再敷上药。自己则躲了出去,站到了李夫人身后,稍稍扶住了她,同时心里庆幸这个时代已经出现了蒸馏酒的存在。
总归聊胜于无。
李夫人看着人打完了二十板子,吩咐下人请好大夫过来给家里二位哥儿看看,却又禁了陈良翰的足。
起先还打算看戏的媳妇丫鬟小厮们见翰哥儿被打了,一个个噤若寒蝉,话也不敢说,悄没声的都偷偷溜走不见。
李夫人只装着没看见那些下人的动作,处理完之后,转身就带着薜荔和丫鬟们去看颜文硕了。
颜文硕衣服和伤口都已经处理好,只屋子里还留有一股浓浓的酒香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屋主人是位多瘾大的酒鬼呢。
李夫人面上不由的出现了几分尴尬。
和面对陈良翰不同,翰哥是陈老爷的大儿子,也算是她的孩子,要打要骂都是正常管教。可颜文硕投奔而来的客人,一直行为从礼不说,这件事情也是纯然的被害者。
李夫人是安抚不对。不安抚也不对,拉过来嘘寒问暖又过于亲密,不闻不问又显得陈家冷漠无情,欺负人家小孩。她最后也只能着力引到了夸奖颜文硕学业上,称赞他是有大才之人。
颜文硕也明白李夫人不好做,能当场打了陈良翰二十板子,也算是处事公正,不偏不倚。他不想李夫人难堪,便顺着话题谈起了学业,只说自己最近读了不少书,除了经书之外,也颇看了一些杂书,读了些诗词。
“其中最令我吃惊的,本来谈起杜子美,只以为他是个忧愁缠身的老者,却不想他也原来做过应制诗。”颜文硕露出来一个笑,吟诵道:“意内称长短,终身荷圣情。不过到底是诗圣,这应制诗做起来,都是与别人不同的清新雅致。”
薜荔听懂了颜文硕的意思,便跟着道:“杜工部的这诗我也有所耳闻,只是却更喜欢他的第二句:细葛含风软,香罗叠雪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一种宫衣,比雪还要轻薄。若真有,我倒是不知道自己有无福气能被圣人赏赐一件!”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李夫人纵然没有读过此诗,也明白了其中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