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惨厉的声音响起,从远处跌跌撞撞跑过来个男人。他一只手提着把菜刀,另外一只手颤抖着指向乌桓士兵,“你们。。。。。。你们在干什么?我孩子他娘呢?我媳妇还在里面!!”
他把刀高举过头顶,怒意燃烧着他的血液,熊熊燃烧的大火和他融为一体。身上浓重的酒味在此时变成了催化的香气,他只觉得自己可以把面前的乌桓人都杀光,为死在火中的妻子报仇雪恨。
然后,距离他最近的乌桓士兵抬起**,只一下,就这个男人钉死在了地面上。
酒精麻痹了这个男的神经,让他到死都没有感受到痛苦,只是很莫名。为什么突然倒下去了?为什么突然就感觉到很冷?
他耳边好像响起了自己妻子临走着之前对他说的话,“傻!这庄子天高皇帝远,咱们只说这几年旱的厉害,无粮可叫,不就把这些都昧下了吗?到时候不论是大毛二毛,考个功名回来,我看陈家能那咱们怎么样。”
“翠娘,大毛,二毛。。。。。。。”
武顷走到了男人身边,看着他挣扎着吐出这几个词,声音逐渐微小,直至消失,只余下一双眼睛,还在死死地盯着大火的方向,不肯闭上。
“可惜了。”武顷为他合上眼帘,“等潘家事成之后,进县第一件事情就要立马控制住向县各大粮仓,除了官府,还有向县各个家族之内的自有粮仓。特别是潘家,他们横亘在向县多年,家底丰厚。”
“违者,就如他一般吧。”
乌桓将军点头称是,利落的吩咐着手底下的士兵抬走被刘妈妈私吞的米面,就连是被人当做是喂马的豆料也一并拿走。
日头悄然爬过了野阳山头,这座不是很高的山峰,被光一打,反倒有了几分雄伟的气势。日光照亮了山顶,照亮了葱葱郁郁的山坡,也照亮了寂静无人的山脚。
一整片村落,依附陈家而生的庄户人家,上下有五六十口人的地方,一夜之间只剩下了房子,和顺着叶片滴答在地上的血液。
“陈世兄,您今日起的可早。”
在半山腰上的潘家庄子里,一切依旧和之前一样,奴仆们早早起来给各位主子烧水做饭。而几位心怀“大事”少年,昨晚刚刚经过一夜的促膝长谈,今早一起来,却颇为惊讶的和陈良翰打着招呼。
“没想到昨晚大展雄风之后,今天还这么有精力啊。”一位潘家子弟亲热的上来坐到了陈良翰的身边,拱了拱他的肩膀,挤眉弄眼的和他对眼色。
其余人各自找位子坐下,目光虽然是在看着桌子上的四个靠山小碟,一副眼中只有吃的东西,根本听不懂这两个人在说什么的样子。可心里面,也由得开始回味起昨晚或穿着杏子红衫的娇柔腰肢,或是带着青金石坠子的如兰气息。
陈良翰没绷住自己的表情,露出个得意的笑,“这算什么?我打小便是女人堆里锤炼长大的。真本事还没使出来呢!”
他身边的那位潘家弟子嘘了他一下,夹起一块咸鸡,就着软稻粳米粥痛快喝了两碗,解了解昨晚的酒意,才又开口道:“你要是有真本事,就赶紧让你爹投降。既不用打仗,也不用死人,咱们还是痛痛快快的当着富家子弟,多好?你不是也挺喜欢玉官的?”
陈良翰叹了口气,听了这话,嘴巴里嚼着的腊肉丝顿时就不香了,“我爹那是能听我的人吗?他只听大姐儿她们几个娘们的。但凡我要是说一句话,他扭脸就要拿棍子打我。你说说,我一个风流才子,怎么就不能寻花问柳喝酒消遣了?”
风流才子当然能寻花问柳喝酒消遣。不过也要先是个才子才行,少说也得考上了秀才,才能说自己是个才子吧?
几个潘家子弟对视一下,没把心中的话说出来,转而开始顺着他的话说,“嗐,谁说不是呢?大好的年华不趁意尽兴,难道要等到七老八十牙都掉光了再风流一把?”
“就是,那些个死读书的我是一点都看不上。不外乎一群学究似的人物,话也不会说,张嘴就是之乎者也,这叫个什么事!”
“陈兄说的对,过会子一定要多喝两杯,不然也对不起倒在你靴子下的那些个姐儿们!”
这些个少年们哈哈大笑起来,纷纷以粥代酒,以菜代美人,有说有笑的吃完了早餐。
等仆人把东西全部收拾了下去,这几个人却一改面上轻松神情,让下人全部出去,门窗紧闭,只点着一盏小灯,开始聊起真正的大事来。
陈良翰顿时就憋屈了。
本来聊些风月之事,聊美人,聊名酒,聊福月班和戏,他是一点都不怵的,张嘴就能来。可每当聊起什么乌桓,什么军队,他就好像是被扔到了殿试上的白丁一样,口涩舌秃,什么也说出不来,只能答“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