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看到这穿着官服的人,士兵们惶惶不可终日,但听到陈老爷斩钉截铁的这一番话,才纷纷放下心来,挥舞起手上的兵器迎合着。
张师爷张张嘴,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只是深深的呼吸了一下,附和道:“我大齐。。。。。。的确无投降的官吏,诸将士不必担心,朝廷一直心忧我等,定会前来救援。”
骑着马的几位乌桓将军不由得笑了起来,为首的武顷仰起头看向陈老爷,“陈大人,为何还要执迷不悟?那齐朝的皇帝佬儿连朝不上,何谈救援?若你肯降了我乌桓,大帅之位就是你的。你能力出众,治理有方,留在齐朝也是可惜了。”
陈老爷淡淡回道:“有何遗憾之有?陈某出身商贾之辈,行走于三教九流之间,幸而朝廷不弃,补了知县之位。这些年战战兢兢,也颇得朝廷恩赏,更为社稷匡扶了两位少年才子。某这一生,唯知足而已。”
武顷低头看向那两位穿着绯色官服的人,嘲弄道:“你瞅瞅,所谓的好下属,好贤弟,如今可一点都不留念之前照拂之情,竟然当不认识你们。”
穿着锦鸡补子的人又恨又惧地看了武顷一眼,见他眼神凶狠,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对着城墙上喊道:“陈贤弟,我是常州的布政使石安啊!当初你补向县知县之位,我可出了不少力气,你可不能看着我死!”
向县城楼之上的众人毫无反应。士兵们不愿意,也不想相信。他们只是想着,既然陈大人这么说了,那么就一定是正确的,其他像乌桓人的话,不可信。
陈老爷背着手,就仿佛墙下面是一片无人存在的空地一般,举着枪的乌桓将军也好,被吓得连连呼唤的二品大员也好,都不存在。
武顷冷笑着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举着枪的乌桓将军立马狠刺下去,直接把那穿着云雁补子的知州捅了个对穿,像扔垃圾一样的甩到了一边。
城里城外的空气为之一滞,瞬间凝重了起来。
又有一个人,颇为犹疑的问道:“小王子,咱们真的要等向县投降吗?为何要费这么大工夫,直接攻城掠池,倒要看看他降不降。更何况他女儿还在咱们手上。”
武顷抬起了手,阻止了这个人继续说下去,“你知道怎么在大旱时依旧让所治理的土地有足够活命的粮食吗?”
那人蒙了一下,辩解道:“这不归我管!我只会打仗,能杀人就行。其他的随便绑来几个齐朝的人不就行了?横竖也不缺人投降。”
“随便绑来?”武顷一副心事颇多、忧心忡忡的样子,“乌桓能打,不缺人手,也不缺将才。之所以没有能够把那齐朝的狗皇帝捉来当马骑,就是因为缺这种人投降——和你说再多也不懂,算了,把陈家大小姐和那几个仆人带上来吧。咱们在向县的确拖得太久了。”
随行的乌桓将军点点头,策马回军营,又让兵丁们围着三个齐朝人走了出来。而打头的人,正是明明被送到了城西寺庙里的陈家大姐——陈正思!
虽是被俘,但是她衣着倒干净,脸上一股傲气和焦急之色掺杂,并无半分惧怕,见到武顷了,也只是冷冷的说道:“不管你开出如何条件,我也不可能为乌桓写半句歌功颂德之诗。”
武顷高高地坐在马上,背对着阳光,脸上神情看不太清,只听得到他的声音,“你看城墙之上,站着的是谁?”
陈正思瞳孔紧缩,她忙抬头看向城墙,不敢相信上面站着的那个身着蓝色官袍的人,就是当时口口声声保证自己也会躲起来的陈老爷。
可那的确是。陈良翰出来他没有动容,乌桓日复一日的骚扰袭击他也未动容,可见到不肯低头的陈正思,却老泪纵横的陈得荣。
陈正思此时心慌不已,她既害怕自己父亲误会,又焦急着想把二姐儿的下落告诉陈老爷,还担心李夫人的身体。但乌桓在侧,怎么能够允许父女二人互诉衷肠?
她只好把对二老的担忧放在心里,默默的想到:二姐儿还没有被抓住,她逃了出去,她还活着。
时间回到乌桓围城的第二天。
陈良翰这人,其他干什么什么不行,唯独一件事情贼精明——他对各大尼姑庵、暗门子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这时候乌桓小王子要找陈正思,他这份本事可算是派上用场了。带着几个乌桓士兵踹了好几家寺庙的门,横竖也不怕得罪人。
陈正思立马就知道了乌桓人在找她的这个消息,也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要找她。这是要拿她的名声的借势:一个想要成功的朝代,总要有几个合格的文人粉饰太平。
可惜常州一向都是科举荒地,这两年有了两个中举人的已经是破天荒的福气。若要是想在常州找到几个诗作大家,那这难度可不亚于南下进攻金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