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卜了一挂,并非吉兆,战狼星璀璨耀眼,恐有大的战事要爆发了。
大梁已太平多年,近几年,虽边境偶有纷争发生,但都能很快平息下来,战争对于这个国家已经十分陌生了。
他的预感一向十分准确,今早果然探子回报,西部左路边境遭遇齐国大军突袭,战士们正负隅顽抗,请求两地火速派兵增援。
而左路,就是谢霖钰的父亲,裴氏的丈夫,谢毅所管辖的范畴。
西部向来是大梁最为薄弱的地方,北部有寒岭山脉作为天然屏障,敌国想要攻入的代价实在太大。南部多水匪,东部多倭寇,俱成不了气候,唯独西部,易攻难守,防不胜防。
正是因为重要,圣上派了三个大将分别镇守西部的上路、左路、下路,以便做到互相接应,万无一失。无论敌军从西部的哪一个方向赶来,援军都能在三日之内,迅速抵达,形成反包围模式,一举歼灭。
此次来攻的齐国,本地处北境,气候严寒阴冷,不宜居住,但齐人善武,勇士无数,近二十年,靠着厮杀,慢慢向南蚕食。
西部的南边,小国林立,纷争不断,大梁始终坐山观虎斗,秉持着敌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多年来不曾出手。
正是因为此条不成文的规定,才任由齐国壮大,吞并了不少肥美的草原。
齐国每当吞并一处,并不会再像以往那样烧杀抢掠,所到之处面目全非。而是当做自己的国土那般珍惜,安抚降民,调养生息。不出几年便愈加的兵强马壮。
早有大臣曾上书此事,请求提防齐国的壮大,以免养虎终究为患。
可如今圣上年事渐长,安逸于目前的太平盛世,无意增兵边外。同样的子民,开垦农田国库所能获取的利益,远高于增兵。不仅如此,每年从前线回家的士兵数量也在逐年上升。
圣上的这一举措,举国上下无一不歌功颂德,既能家人团聚共享天伦,又能促进江山社稷,一举两得。
而齐国却是恰恰相反,这两年间,人口迁移,逐渐向南方聚拢。西部北路大将军,袁平正是看到这一态势,同其他两路的统帅商议后,决定冒死劝谏陛下增兵。若不然,不出几年,大梁便无足够兵力抵抗强大的齐国军团。
可这差事不好当,安乐之年说战事,是大不敬,也是无人会信的。国库银子也不是铁打的,养军队的开销绝不是一开口就管够的。
袁平从年前便抵达京城,直到现在仍未出京,并非故意逗留,而是连圣上的面也未见着几次,便是见到了,圣上也多是顾左右而言他,并不给他机会。
袁平有些无可奈何,西部的局势愈发紧张,此次自己不在帐内长达近一个月的时间,他实在是忧心忡忡,生怕齐国突袭。
果不其然,齐国突然大军压境。
这就好比是一场嚣张的挑衅,也是一次微妙的试探。两军多年未曾交战,敌我双方的实力,大将的谋略和魄力,双方都不甚明白。
齐国输得起,连带着对大梁都存有一丝敬畏,大军压境,而目标不过试试看能否撕开西部防线的一个口子。
可谢毅知道,谢霖钰也知道,大梁的将士们也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从这一日开始,大梁的视线中,将始终会出现一根刺,深深地欠入西部深处。从不知名的哪处山头,便会冒出十万大军,让人措手不及。
这一切,裴氏并不该知道,可有人不省心,告诉了裴氏。是谁呢?谢霖钰不用猜便知道是大房。
这个世界上,大抵也只有大房对二房的事最为“上心”了。
裴氏早起请安的时候,柳氏便对着裴氏说节哀,裴氏待知晓事情来龙去脉后便一口气接不上来,活活地吐了一口血,病倒了。一是忧心丈夫安危,说起来本该近日送到的家书,也未曾及时送来,本就有些担忧的裴氏,今日更是急上心头;二是被柳氏气的,丈夫生死未卜,作为家人理应互相扶持,怎可随意道节哀二字,这简直是目中无人,落井下石。
平宁郡主也难得地忧心忡忡,斥退了柳氏,让她以后说话注意分寸。自从谢正钦之事后,愈发对大房失望,谢槐耳根子软,架不住柳氏的耳旁风,谢正钦自小宠溺无度,俨然纨绔,指望着光耀门楣,以目前这态势来看,只怕是遥遥无期。
二房之人虽说冷面,但心却正,老二常年在外,也从不曾落下过家书一封,此刻生死未卜,这做母亲的不着急是绝不可能的,因此早膳都未曾进水米。
以上总总,因有外人在,谢霖钰也不便一早就对着子淑说,但进了苏大夫人的院落后,倒也无需再忌讳,谢霖钰便言简意赅地将事情交代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