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父女相遇的那一天起,叶逸风便发现一向聪明伶俐懂得自保的锦瑟,在遇到锦云开的时候,便会变得白痴一样,毫无理智可言。甚至因为听见了他的一句话,就被人家轻而易举的推进了水里。
所以他一定要弄明白一件事情。这死丫头的心里到底谁更重要一些?如果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还不如那个疯子重要,那他是必须要想想办法的。总不能任凭那疯子随意摆布了这丫头,又让这丫头来随意摆布自己吧?
锦瑟是绝对没想到叶逸风会问这样白痴的问题的。
你可以想象么?一个还没确定身份的男朋友张口就问:我跟你爸掉水里了,你先救谁?
靠!你说先救谁?锦瑟这会儿骂脏话的心思都有了——你脑子是不是被马桶挤了啊?
叶逸风看着锦瑟眼睛里一丝丝燃起的怒火,心也随着一点点的沉下去。
果然,一个弃她于不顾的生父在她的心里却比自己这个把她宠到天上去的人更重要千百倍。自己只不过这样一问,便让她如此的生气,将来的事情可想而知。可是他还不想放弃,依然坚持的等她的答案:“他不过是生下了你而已。你从小到大都长在黄沙镇那样的环境里,从小受尽了苦难。而我——对你百依百顺无所不从。难道这样的我都抵不过他跟你之间的那一线血缘?”
锦瑟撇开一下目光,让自己心中的无奈和愤怒稍微压下一下之后,才回过头来看着他执着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也知道,血浓于水四个字不是说说而已。再说,在我心中他绝对绝对——不是一个弃我于不顾的父亲。相反——他为了我是可以做出任何牺牲的。所以……请你不要为难我。在我的心里,没有人比他更重要。我会为他去做任何事,包括放弃我一生仅有一次的生命。或者再加上下一世。”
叶逸风想到过自己会失望,却没想到锦瑟的话会如此绝情,会把他打击的如此彻底,让他一丝余地都没有,便直接打入万丈深渊。
他心底无辜的涌起一股暴戾之气,他冷冷一笑,说道:“好吧。从今天开始,我也是你的父亲了。”
“……”锦瑟立刻就懵了。
她原本还想着如何去跟他解释在一个女孩子的心目中,父亲是占有着何等重要的位置。那是她有记忆以来便守护在身边的人,那是一个把女儿捧在手心里看着她从一个六七斤重的小婴儿一点一点长大的人。
虽然他不像母亲那么辛苦,一把屎一把尿的照顾孩子的一点一滴。但他却是那个用自己的肩膀撑起一片没有风雨的天空,看着女儿从一个小娃娃在一点点的转身中逐渐妩媚起来的人。
他如同一个园丁一样,自从洒下那颗种子开始便期待着花开,为的却不是让那朵花去装点自己的房间。
父亲就是那个为女儿付出却从不要求回报的人。
跟这样的人相比,你难道不觉得问出这样的问题会很幼稚很狭隘,很无理取闹么?
锦瑟在心里打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腹稿,全被叶逸风的这句话给惊得烟消云散,一个字也没有了。她大脑里一片空白,只能傻傻的看着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这副傻傻的样子看在叶逸风的眼里,只是一种惊慌而已。你说他这会儿缺根筋也好,说他发神经也好。他的心底里就是想跟那个锦云开一较高低,看看到底他对她的这份宠爱需要多久才能抵过她心中的那一句‘血浓于水’。于是他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微微一笑说道:“这些日子你和我在一起,但好歹我却好吃好喝的养活着你。虽然……虽然日子不长,过的也算不上什么锦衣玉食,但让你叫我一声义父,应该也不算我占你的便宜吧?”
锦瑟此时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三四个那么大。却在他坚持的目光中挫败下来,不知所以的点点头,说道:“随便你吧。你是大少爷,你说怎样就怎样。”
叶逸风这回总算是有点满意的样子,把自己的左臂往她的怀里一伸,说道:“喏,就像你那晚抱着你爹地那样抱着我的手臂,嗯……还要那样子对我笑。”
“……”锦瑟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仰天长叹:“老天啊!你干脆打个巨雷劈死我算了……”
五味斋再好的饭菜都勾不起锦瑟的一点食欲。想想自己多了叶逸风这样的一个干爹,心里怎么说都别扭的要死。
可这个罪魁祸首好像十分镇定的样子,吃饭的时候不时的给她夹菜,叫她吃这个吃那个,好像要把整整一桌子饭菜都塞进她的肚子里一样。
最后锦瑟吃的饱到不能走路,叶逸风干脆抱着她出门,在五味斋掌柜的和几个伙计质疑惊讶的目光中,他死没脸皮的在她耳边轻轻地问了一句:“乖女儿,叫一声‘爹地’来听听。”
锦瑟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叶逸风,你就不怕被人以‘伤风败俗’之罪把你绑起来浸猪笼吗?”
叶逸风淡然一笑:“如果有人要把我浸猪笼的话,肯定是把我们两个绑在一起。像我们这样的‘父女’还真是‘伤风败俗’。”
锦瑟自然明白他是在借机骂自己跟父亲之前的亲密举动,刚要反击,却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张嘴打了个饱嗝,把到嘴边的话给压了回去。
叶逸风立刻转头吩咐跟来的小厮:“去那边的济世堂跟坐堂的先生说,小姐吃撑着了,胃里积食,消化不良,路都不能走了。叫他们给弄几个消食的丸药来。”
此言一出,掌柜的和那几个伙计的目光顿时有所改变。
原来这小丫头给吃撑着了,走不动了呀。怪不得这么大了还叫她父亲抱着上车。唉……这人也真是的,宠女儿也没这样宠的呀,这女儿养大了以后谁敢娶回去当老婆啊?这不得成个小祖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