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叶逸风跟叶敬淳父子细细的交谈着,锦瑟在外边的小厅里转了一圈,把屋子里的家居摆设都细细的研究了一遍,最后转到那把花梨木雕花太师椅跟前,看着椅背上繁丽复杂的五福捧寿四季平安的雕花,忍不住感慨,这样的家私若是弄到二十一世纪去得值多少RMB啊?想不到这个时代从某些地方要落后二十一世纪千年之久,而家私的精雕细琢却已经有明清家私的风格。
抬手细细的抚摸着太师椅的扶手,感受着那被多少人抚摸过的光滑的质感,锦瑟忍不住幽幽一叹。正感慨之际,门口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喂,你在这里摸什么?那椅子是你能随便摸的吗?”
锦瑟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那个端着茶水进来的丫头,忍不住微微一笑:“木香?好久不见啊。”
木香瞪大了眼睛迈进门来,上下打量着锦瑟,半晌方认出这个一身锦衣的小丫头是谁来,一时间再想起之前自己被这个死丫头给整的那副惨样子,她胸口里的怒火就像是泼了油一样,熊熊燃烧起来。把里面还躺着侯爷什么的都忘了,转身把手里的托盘放在一旁的高几上,指着锦瑟骂道:“小贱人,你还敢进这个屋子啊?你也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就你这贱坯子,就算是穿上了锦衣华裳也脱不了那一身的贱气!说到底还是小贱人一个!”
锦瑟原本没心思跟一个丫头计较的。穿越过来又回去一次,再次穿越她已经不同以往。之前那次是不得已的,这一次是她自己求来的。她再回来,只想好好地跟叶逸风在一起,不管能否长久,她都只想好好地陪在他身边一段日子。不再想生出什么事端,惹得众人都不高兴。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不想找茬,可人家偏偏不放过她。这不,这个木香进门不问青红皂白就一口一个‘贱人’的骂,她还真是把上次的教训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锦瑟回头看了看左右,见刚刚龚夫人的父亲喝的一盏残茶还在,于是她抬手把茶盏起来,二话不说便冲着木香砸了过去。
木香原本是依仗着是在龚夫人的屋子里,以为锦瑟这个小丫头肯定是不敢把自己怎么样的。所以她才大着胆子骂人。骂完之后才想起侯爷受了伤在里面养伤,自己不该这么高声叫骂的。可那又怎么样?夫人顶多把自己骂一顿,给侯爷出出气算完事儿,难不成还能把自己赶出去?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锦瑟根本就不同她多说一个字,直接拿了茶盏冲着她的头砸了过来。
既然没想到,木香自然不会躲避。而当她认清事实的时候却已经错过了躲避的时机。‘砰’的一声,茶盏砸在了她的额头上,又‘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变成一地的碎瓷。再看木香那光洁如玉的额头上慢慢的滴下两行殷红的血迹来。
疼倒是还没觉得,木香只是觉得额头上痒痒的,像是有小虫子在爬,她便迟疑的伸出手去摸,却觉得湿黏黏的还带着腥甜的气味。她把又手指拿下来一看,满手的血迹。木香顿时疯了一样的尖叫道:“啊——来人啊!杀人啦……”
叶逸风和叶敬淳早在木香进门辱骂的时候便停止了交谈。叶敬淳刚要出声呵斥这个该死的丫头,却被叶逸风抬手止住。父子二人眼神一对,叶敬淳便明白了,自己这个儿子是想静观其变,看看那个锦瑟小丫头哦会做什么反应。
叶逸风当时的确是想看锦瑟会有什么反应,他以为这个从来不吃亏的丫头会以更犀利更尖酸数倍的语言还击的。却没想到她会直接拿东西砸人。
听那两个动静,叶逸风便猜到了是锦瑟拿了茶杯砸人了。叶逸风微微一笑,心想这丫头还真是厉害,以后还是不要随随便便的惹她了。万一哪一天她急了,说不定连自己都敢砸。
木香也真是配合,一声尖叫足以把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给喊来,更别说在东里间说悄悄话的龚氏父女了。
叶逸风嘴角那浅浅的笑意没有逃过叶敬淳的眼睛,他微微皱眉,低声问道:“逸风,你怎么教导的这孩子?都这会儿了,你也能笑得出来?”
叶逸风淡然一笑,说道:“只要她不吃亏就行。再说了——这本来就不是她的错。”
叶敬淳还要说什么,又听见外边一声冷喝,却是龚夫人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儿?!锦瑟,你胆子不小啊,在这里也敢撒泼?把人打成这样,你就不怕以命抵命吗?!”
叶逸风眉头微微一皱,不顾叶敬淳的阴沉的脸色,起身便出去了。
锦瑟看着龚夫人气急败坏的样子,淡然一笑,说道:“夫人这会儿听见动静了?刚刚她骂人的时候您怎么就听不见呢?”
龚夫人的肺都要气炸了,俗话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这会儿龚夫人遇见锦瑟这样的异类,真是被活活气死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木香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脑门一边呜呜的哭,旁边有丫头过来拿了布条把她的额头包了起来。又被龚太医给指挥着拆开,龚太医转身往香炉里抓了一把香灰摁在伤口上,又吩咐丫头:“好了,快包起来吧。”
锦瑟看着她们手忙脚乱的样子,心里的怒气散了不少。穿越到这里之后,她最忌讳的便是‘贱人’二字。都是爹生娘养的人,谁又比谁高贵几分呢?
这些人自己本就是供人驱使的丫头,却还反过头来骂人家贱人,着实可恶。所以当木香一而再再而三的骂她是‘小贱人’时,她都懒得反驳,直接拿了茶杯给砸了过去。
龚夫人见锦瑟一言不发,神色淡然平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众人忙乱,恨不得那把刀上去直接把这死丫头的脑袋给剁下来。她见木香已经被丫头们给搀扶出去了,方转过身来两眼冒火盯着锦瑟问道:“就算你是逸风收的女儿,你以为便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你在外边杀了人难道就因为你是逸风的女儿就不用给人家抵命了?!木香虽然是丫头,可也是我的丫头。连家里的少爷小姐们见了她都要客客气气的,你倒好,径自拿了东西砸她的头?谁给你的胆子?”
锦瑟淡然一笑,说道:“胆子是天生的。我从来不无缘无故的拿别人的东西,何况‘胆子’这东西想拿也拿不来。我倒是很佩服木香的胆子呢,居然敢一进门就指着我破口大骂,难道家里的少爷小姐们也都是被夫人的丫头们骂大的?这可真是新鲜事儿,明儿若是传出去了,恐怕整个皇城要热闹一阵子了。”
锦瑟伶牙俐齿,一丝也不输气势。仰着小脑袋站在那里,嘴角弯弯,眼神中带着几分嘲讽。似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龚夫人气得直喘粗气,也不愿跟她再多说,转头吩咐闻讯感慨的宋瑞家的和几个婆子:“我们家没有这么没规矩的人。你们把这死丫头给我拉下去,好好地教训一下。叫她知道知道什么是长幼尊卑!”
叶逸风一直站在锦瑟身后两步远的地方看着她。此时小丫头没输了阵势,他也并不想插嘴。
但看着宋瑞家的带着两个婆子上前来,凶神恶煞般的要把锦瑟弄出去时,他上前两步把小丫头的手拉住,把她牵到自己的身侧,淡然看着龚夫人,说道:“事出有因。夫人总不能只罚锦瑟一人。刚刚木香进门便张口辱骂,我和父亲都听见了。锦瑟身为主子,教训一下不懂规矩的奴才,也在情理之中吧?像这种张口便辱骂主子的狗奴才,就算是打死也不为过,何况只是一点小伤。”
龚夫人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身子晃了晃,险些倒在地上。
幸亏旁边的丫头连翘手脚麻利,赶紧的上前去扶住了她,又劝道:“夫人消消气,快坐下,侯爷身上有伤,您可不要再病了。”
龚夫人被丫头扶着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大口的喘了两下,方摆摆手,说道:“好了,都散了吧。侯爷在里面养伤呢,有什么事儿都去外边说。”
此时龚夫人算是有点明白了。这回叶逸风带着锦瑟来,完全就是给自己找麻烦的。而此时的侯爷很明显的站在了他的大儿子身边,如果这个时候侯爷也站出来,自己恐怕连最后一丝的胜算都没有了。